孟家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大门推开, 孟庭静迈步出去,便见火光一片。
聂家的卫士手举着火把骑在马上,全都肃杀地立在孟宅的门前, 一眼望去,孟宅如同置身火海一般。
聂饮冰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孟庭静,淡淡道:“宋玉章呢?”
孟庭静双手背在身后,淡笑道:“这里是孟家, 你来孟家要人, 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医院的人说是你带走了他,”聂饮冰道,“把他给我。”
“谁说的你就去找谁, 我这里没你要的人。”
聂饮冰静默了一会儿, 他低垂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从腰间拔出了枪。
他一拔枪,孟庭静身后漆黑的大门便像泄洪一般涌出了数十名随从,每个随从手里也都一样举着枪,聂家的卫士见状也立即纷纷拔了枪。
双方互相拔枪对峙着, 气氛僵持冷硬到了极点。
聂家的卫士都很清楚他们的聂二爷虽然出身好,然而一向是个不折不扣的亡命之徒, 举枪绝不只是为了要挟,故而他们也个个都摆出如狼似虎同归于尽的架势,孟家的随从全是孟庭静训练出来的死士, 有许多人都是从鬼门关里爬出来的,也是毫不畏惧。
孟庭静早有预料, 故而丝毫不慌, 谁的命都是命, 不怕死是一回事,真的拿出来搏命又是另一回事,现在聂家正等着聂饮冰主持大局,他不信聂饮冰能在这里纠缠多久。
然后,他看到聂饮冰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落在了他的身后,孟庭静心头也是一闪,立即便回了头。
宋玉章只穿了单袍,应当是孟庭静的旧衣,雪白而柔软,带着淡淡皂角的香气,在初冬的寒风中瑟瑟地摇摆,他的脸色堪称惨白,英俊的脸像是褪了色的白瓷,他的一条手臂委顿着,另一条手臂正轻轻护着自己的肩膀,手背上亦是一片鲜血淋漓,将袖子也沾染得血迹斑斑。
“宋玉章!”
孟庭静暴怒地过去将他扶在了怀里,然后,他发现宋玉章竟然连鞋都没有穿,一双赤脚在长袍下露出点点冻得有些泛红的脚趾。
“混账,你出来干什么?!”
孟庭静将他整个抱了起来,嘴唇压到他的耳边,低声道:“你不想活了么?!”他边说边向后退了半步,孟家的随从也立即上前挡住了他们。
聂饮冰从马上翻身下来,踩着马靴一步一步走向人群,他隔着人群与孟庭静怀抱中的宋玉章遥遥相望了。
宋玉章目光平静,聂饮冰的目光也很平静,他道:“跟我走。”
宋玉章道:“好。”
孟庭静的目光立即射向了宋玉章,里头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愤怒,宋玉章也看向了他,对他柔和而模糊地道:“庭静,我知道你的好意,多谢,我得去看他……”
孟庭静目光死死地盯着他,“非要去?”
“非要去。”
“不后悔?”
“不后悔。”
孟庭静双手越箍越紧,在宋玉章虚弱而苍白的脸色中慢慢又松了力道,他看向聂饮冰,“他受伤了。”
聂饮冰扫了宋玉章一眼,随后手指便利落地解了衣服上的扣子,将外套脱了下来,直接越过了人群,将自己的衣服落在了宋玉章身上,伸出手从孟庭静的手中抱走了人。
孟庭静没再阻拦,只是静静地看着聂饮冰用外套将宋玉章裹好扶上了马,宋玉章的脸色几乎与他的白袍一色,前所未有的脆弱地落在深色的外套里。
聂饮冰走了,聂家的人也随之离开了,孟庭静站在门口许久,随即道:“备车,去巡捕房!”
宋玉章冷得有些失去了知觉,唯有面颊是滚烫的,寒风吹拂在他的面上,他的大脑也依旧是一片失序的混乱。
镇定剂让他的精神有些强制性的萎靡,脑海里的片段全是碎的,一闪一闪地跳跃,最鲜明的是聂雪屏的眼睛,那最后一个瞬间里,聂雪屏的眼睛,那样柔和,那样哀伤,又那样坚决……
宋玉章感觉到了痛楚。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