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伴随着冰冷的水汽,一阵滔天巨浪向陆云挽而来。
别说是陆云挽了,就连不远处的人鱼都不由得默默后退了半步。
可是陆云挽却像是没有感受到这巨大的威胁一样。
他非但半点也不恐惧,甚至于还迎着这样的波浪向前走去。
陆云挽站在惊涛骇浪旁,缓缓弯腰,朝着另一头的楚漳行了一个礼。
他的动作标准而优雅,哪怕行礼也不显得半分卑微。
在背后的楚玄舟看来,这一瞬间即将陆云挽身影吞没的巨浪都变成了他的陪衬,不再拥有毁灭一切的力量。
巨大的钟声再次敲响。
海浪中慢慢淡去,楚漳的身影出现在了不远处。
这个时候,背后宴会厅里的其他人也随着陆云挽的动作,一起向楚漳行礼。
远远看去,这场面无比壮观。
楚漳非常喜欢参加宴会,既是因为贪图享乐,也是因为他喜欢这种万人臣服的感觉。
在行礼的瞬间,楚漳会产生自己拥有的权利,真正实施统治是这个帝国的错觉。
可是今天,宴会厅里密密麻麻地站了数万人,楚漳却完全不感到兴奋。
他的眼里只有不远处的人类。
在看到陆云挽的同时,楚漳的心中生出了浓浓的恨意。
楚漳虽然没有什么政治敏锐度,但是作为一个生物他还是拥有直觉的。
所以此刻他发现——陆云挽的气场完完全全将自己压了过去。
宴会厅里的人对自己的尊敬来自“帝国最高统治者”的身份,可是对于陆云挽的恐惧却早已经刻入了骨髓。
想到这里,原本应该假装寒暄一下,然后就让摄政王起身的楚漳故意拖延了时间。
他冷冷地瞥了陆云挽一眼,就像没有看到这个人类存在一般的绕过他,向着墨蓝色的皇位走去。
身为摄政王,陆云挽虽然没有单膝跪地,但是一直弯着腰对他来说仍旧半点也不好受。
一直困扰着陆云挽的幻觉与疼痛,此时并没有消失。
他最近一段时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还在配合着实验、不断与本能做着对抗,停止服用那种镇痛药物。
所以此时,陆云挽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生了锈的机器,每一个脏器和每一个骨骼都在叫嚣着疼痛与疲惫。
他紧握着罂粟手杖的那只手正在颤抖。
——陆云挽必须使用全身力气,借用手杖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才不会在这个时候踉跄。
他用尽全力也要维护属于摄政王的尊严。
楚漳不知道陆云挽具体身体状况,更不知道他现在的感受,但是隐约听说陆云挽身体不好的他,还是非常乐意在这个时候给对方使使绊子的。
直到落座,楚漳依旧没有一点让陆云挽起身的意思。
按照帝国的规定,身为摄政王的陆云挽还在行礼,那么其他的人也不允许在这个时候起身。
虽然没有像陆云挽一样疼痛难忍,但是对于这群娇生惯养的人鱼贵族来说,长时间单膝跪在冰冷的地板上,仍旧算不上一个好体验。
放在往常遇到这种情况,其中的一部分人鱼早就呲牙咧嘴、怨声载道了。
可是今天,他们却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落在了陆云挽的身上。
距离有些遥远,再加上沙发的遮挡,他们没有看到陆云挽因为用力而为颤抖的手臂,更没有看到他发白的骨节。
但是这一切却全部落在了楚玄舟的眼里。
少年的视线顺着陆云挽的手指向上移去,最终落在了他的唇边。
楚玄舟看到:低着头的陆云挽轻轻地咬着嘴唇。
他的脸上半点血色也没有,呼吸似乎也随着疼痛而变得急促了起来。
少年的心脏瞬间传来一阵刺痛。
暗蓝色的全息投影终于在这个时候消失,楚玄舟的视线也随之离开陆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