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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发尾仍是湿漉的, 梁又木鼻端盈满潮湿的浅淡香气,下巴磕绊着他的颈窝,如此亲密的距离, 明明全身上下都被楚弦的气味裹挟, 可她却依旧仿佛占尽上风。
楚弦没动,拇指悬在屏上,手机壁纸倒是默认的水滴图纸, 寂静一点一点在这个湿热的角落里散发出来。
之前王凯耀就催过不少次楚弦换手机。他这部从大学用到现在,要是换了个不注意点的人都够摔个十回八回了,也亏他不喜新厌旧,能用这么久。
有些时候,肌肉记忆是很可怕的。更可怕的,是潜意识,他几年前设置的密码,沿用到今天,各种APP,到现在已经不觉得这串数字有什么特殊意义了。
他手一顿, 打开搜索引擎,输入歌名。
成年人的心照不宣和表面平衡在这一刻体现到了极致。
楚弦自认不是绝顶天才, 但对梁又木语气神情再敏锐不过, 他几乎瞬间就明白了什么,可在此情此境下, 他难以细想, 只觉得大脑一片山崩海啸。
自乱阵脚。
“会唱吗?”梁又木看着他神情镇定,耳根却难以抑制地攀上红色, 二人触碰的地方连带着紧绷到僵硬, 现在倒是不让她离远点了, “快点。”
她轻轻蹬了蹬他的后脚跟。
“……”楚弦唇线抿起,紧闭着,像一条怎么扯也扯不开的锁链,终于开口,嗓音有点哑,“想听哪段?”
“前半段我已经听过了。”梁又木看他,那双眼睛恹恹垂着,“后半段?”
楚弦侧头,梁又木的发顶和他的下颌轻轻摩挲了一下,一触即离,“什么时候听过的?”
梁又木:“就前几天。”
“……哦。”他的指腹在琴弦上无意识滑动起来,顺着歌谱碰出几段破碎的调子,“是吗。”
这段弦外之音的简短对话结束,又是一阵不知如何填补的沉默。
像钢琴的黑白键,骤然停顿。窗外风倚着树枝,流水把叶送去,在昏黄路灯正式亮起来的前一秒,楚弦喉结滚动一下,认命地开口了,“等一个自然而然的晴天……”
梁又木还真没怎么听过他唱歌。这么近的距离,几乎都快感觉到他喉结和胸腔的震动。
说实话,好听,又不大好听。
他嗓音低且不沉,尾音带点懒洋洋的磁性,按理来说很适合这首歌,但不知是不是因为演唱者实在心不在焉的缘故,唱半句停半句,断断续续唱完半段,原唱听了都要变成原告。
唱完最后一个音节,楚弦利落地把吉他一收,开始赶人,“行了?回去吃饭吧。”
颇有些迫不及待的意思。
他起身,梁又木手撑着沙发,就这么看着他一副找不到地儿下脚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恶趣味的大花猫,楚弦就像那被撵的无处可逃的小老鼠一样,这还是他的房间,他钻都不知道往哪儿钻。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能装聋。
梁又木也没想这样。她是没什么恋爱经验,但她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毕竟楚弦也没有经验,没办法指责她拿胡萝卜钓着人。梁又木就是知道,自己正儿八经直接说“做我男朋友”,楚弦答应是会答应的,但他这几年到底在想什么顾虑什么也会跟着翻篇过去。他能藏的这么好,之后就更不会说了。
不,楚弦绝对不会说的。要给他点周转的空间。
换个人可能会觉得莫名其妙,能在一起不就得了,管那么多过去的事情干什么。但梁又木从来不觉得在一起就是结局,而且他们的情况不太适用这句话——
他们的过去是绑在一起的,十几年都是这样,分不开。
就像路上一道石头堆成的坎,不高不矮,虽然挡着路了,但完全可以忽略它一脚迈过去,但她还是想一块块把石头搬走,地面弭平。
慢一点也无所谓。
反正他们来日方长。
对门窗户外有人在扯着嗓子喊:“梁又木!你妈喊你回家吃饭!”
楚弦背光的神情明显一松。
梁又木在他沉默的注视中起身,最后问一遍:“你没其他想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