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微妙了那么几瞬。
宁倦垂下眼角, 他眼眸狭长锋锐,眼眸深黑,望着人时, 总有些沉渊般的冷意,极具攻击性,但在陆清则面前,示弱示得十分熟门熟路:“昨晚临时让郑垚去查的,看来他办事不力,弄错了时间,老师生气了吗?”
边说边低着脑袋, 小心翼翼地拉了拉陆清则的袖子。
堂堂皇帝陛下, 做足了低姿态。
临时查的?
陆清则心想,以你的性格,刚得到锦衣卫的暗中支持, 就查过好几遍了吧。
他也不恼宁倦暗中查他, 皇帝陛下没这么点心思反倒不正常, 微笑着摸摸少年毛茸茸的脑袋:“有什么好生气的, 你说得也对, 难得回来一次, 当然要去上炷香。”
宁倦朝着陆清则甜津津地笑起来:“嗯。”
只是个老铺子罢了,老师多年未归, 记错也没什么。
凭此就想揪出老师的小秘密, 好像有点冒进了。
下次可得小心些。
师生俩相视一笑,心思各异。
外头的侍卫充当着马夫, 知道里面两位都金贵得很, 尤其是那位陆大人。
不求速度, 只求稳当, 马车不紧不慢地穿过长街。
陆清则换了个放松的姿势靠着,随意道:“南北方的精怪故事好似不大一样,京城流传的故事皆是狐狸报恩,临安这头是白蛇定情。”
宁倦对鬼神精怪之说向来没什么兴趣,托腮注视着陆清则眼角的泪痣,漫不经心道:“老师还信这些么,什么仙女、精怪的,不过是酸腐秀才白日做梦,痴心妄想罢了。”
陆清则道:“不可妄断鬼神,小时候我还听说附近有人借尸还魂呢。”
宁倦眉梢轻抬,只以为陆清则在同他随意闲聊,轻描淡写道:“装神弄鬼罢了。”
陆清则笑了笑,也不再继续说下去。
如他所想,宁倦是不相信这些东西的,万一他当真察觉到自己的老师就是个借尸还魂的孤魂野鬼,也不知道会吓成什么样,做出什么事。
还是捂好的好。
马车慢慢停在了一条颇为破败的街巷前,侍卫回头道:“陛下,到地方了,您和陆大人要下来走走吗?”
宁倦伸手捂了捂陆清则的手,都入伏了,那双手却依旧冷冰冰的:“不必,继续朝前。”
陆清则身体还没好,他对此处的好奇,都是源于对陆清则的好奇,孰轻孰重,分得很轻。
陆清则无声松了口气。
和他想的一样,宁倦会在意他的身体能不能承受。
虽然他也没娇弱到路都走不了,不过眼下还是别逞这个强的好。
这条街巷有些陈旧,附近有小河穿行而过,石桥青砖,垂柳扶风,颜色明净,婉约秀致。
宁倦往外瞅着,颇有兴致地左看右看,试图追寻陆清则长大的痕迹:“老师从前来过此处吗?”
陆清则心道我哪儿知道:“嗯。”
宁倦顿了顿,对情绪的捕捉十分敏锐:“老师好像不太开心?”
陆清则垂下眼睫,语气平淡:“也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旧事。”
宁倦脸色一滞。
陆清则父母早亡,小时候想必吃了不少苦。
就连感情深厚的伯父,也在他进京赶考时亡逝。
皇家亲缘浅薄,他凉薄得很,从未仔细考虑过这些。
虽说于他而言,陆清则没有太多亲友算一件好事,那样老师就只能依靠他了。
但故地于陆清则而言,应当也算是伤心之处。
宁倦抿了抿嘴,像只被做错事的小狗,耳朵一下耷拉下去:“老师,对不起。”
陆清则就是想避免谈及旧事,看宁倦这副模样,小小地愧疚了三秒,温和地摸摸他的脑袋:“没事,去陆家祖宅看看吧。”
从前原身就是与伯父一同住在祖宅里,原身父母和大伯的牌位应当都供在里头。
他既然占了人家的壳子,代他继续存活世间,也该去上炷香。
宁倦仔细看了看陆清则的脸色,见他的确没有特别不悦的样子,才稍微放下心。
马车很快到了陆家的祖宅,说是祖宅,但确实不怎么大,甚至有些破败。
但从门前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