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早点睡吧。”
闻雪时耐心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小楼,有什么话你别憋心里。不要瞒我。”
娄语摇摇头,说我就是想你了打个视频,没别的。她向镜头挥挥手,伸手准备关掉,动作却猛地僵住了。
屏幕中,角落能带到床头柜,上面放着剧本,还有一瓶小小的白色药罐。
那个药娄语不陌生,她之前拍过心理医生的行业剧,所以她认得。
放在床头,显然是他自用的。
闻雪时似乎意识到她的视线在看什么,把手机的摄像头角度偏了偏,床头柜就消失在画面里。
他若无其事道:“好,那你去睡吧,晚安。”
“刚才那个。”娄语的嗓子有点抖,“刚才那是安眠药,对吧?”
“……”
闻雪时揉了揉眉心,半晌道:“是。”
“怎么会这样?是你觉得要和我拍这戏压力很大吗?所以你睡不好要靠药?”
“怎么可能,我不是现在……”他脱口又觉得似乎不该说,突兀地停住,敷衍道,“总之不是的。”
娄语直直盯着他:“你刚才才说过有话不能憋着,不能瞒,怎么轮到你你就不说了?”
“好了,挺晚了,睡吧。”
她却完全不理会他要收线:“不是现在的话那是什么时候?明明船上的时候你还睡得很好,我去叫你都叫不醒。”
他原来明明就是个沾枕头就能睡着的人啊,她当时还庆幸他这一点没变。能安安稳稳睡一觉比什么都强。
闻雪时沉默片刻,轻松地揶揄:“那看来我演技还挺好的。”
娄语反应过来:“……你早就醒了?”
“不是早就。”他叹息,“是一直醒着。”
在船上她抽到惩罚游戏的那一次,他使了小手段,临时发微信让助理告诉娄语需要叫起床。
可虽然他是使手段的人,到头来最不安的也是他。
那整个晚上,即便吃了安眠药,他依然没能睡着。在关了灯的船舱里,他能看到舷窗外的海面,浮动的海水一上一下,如起起伏伏的往事,将他的身体塞满。它们轻易拨动神经,像拨动琴键,于是他的身体被敲打出各种回响,吵得他根本无法入睡。
于是他一直看着看着,不知不觉黑色的密度逐渐暗下,被时间稀释成不均匀的青蓝。
天快亮了。
那是她即将到来的信号。
他蜷缩进被子里,佯装从没心没肺的美梦里醒来。
娄语此时才隐隐看到海面下的冰川,她伸手摸一摸,那份冰冷直接将她的心脏冻住。
“这五年来,你一直都失眠吗?”
“还好,靠药物可以睡着。”他说得极无所谓,“只是那天在船上有点紧张而已。”
娄语嗯了一声,眼睛高频速地眨着,不想让某种情绪溢出,匆忙挂了视频。
如果当年他不提分手,如果当年她不那么决绝,如果,如果。
可是没有如果。
他们都自以为是地认为这样做能让对方不受羁绊,不再难过,于是作为代价,他们各自承受了分离的生长痛。
她是快刀下去的短痛,而他是侵入每一个夜晚的长痛。
至今,这份长痛都还持续在他身上蔓延着,怎么还能再承受一次裂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