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识琛是被项明章拖走的。
上了车, 楚识琛不舍地望着□□的方向,到机场上了飞机,起飞腾升, 他殷殷地望着舷窗之外。
高空云海奔涌, 亦如他无法平复的心潮, 在□□目睹的一切对他而言终生难以忘怀。
项明章没料到楚识琛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问:“还在激动?”
楚识琛觉得但凡遮掩一分都算是亵渎, 回答:“嗯,非常激动。”
项明章的脑海中闪过□□广场上的黎明, 旭日东升,楚识琛在早霞和秋风里落泪。
那般模样,那副神情,真挚与悲切交织, 不像失忆后的空茫无状,更像万端千绪齐发,在□□凡胎的躯壳里静默地崩溃。
亦不似芸芸观光的旅客,仿若过尽千帆的归人。
项明章陡地想起那一句呓语……不是楚识琛。
转念又觉荒唐, 他命令大脑“终止程序”,拿出没读完的诗集翻开。
楚识琛久久对着缥缈云层,脖颈都酸了, 忽然想起还没跟项明章道谢, 扭头一瞧,项明章颔首闭目睡着了,小桌上平摊着诗集, 一只手压在书页正中。
航班太早, 机舱内俱是或沉或浅的眠息, 楚识琛轻轻捉住项明章的手腕, 提起来,然后将桌上的诗集抽走。
突然,项明章反手抓住他,睡梦中仍保持警觉。
楚识琛进退维谷,过道另一边,孟总监动了一下朝这边看过来,楚识琛条件反射,“刷”地抽回了手。
项明章手臂垂落,醒了,惺忪地问:“怎么了?”
楚识琛拿着书,说:“没事……借我看看。”
还剩一个多钟头的归程,楚识琛安静看书,人在万尺高空浮游,伴随虚虚实实的抒情句子别有一番意境。
快读完时,他从大衣口袋里摸出几张便笺,每逢外出会随身带着,比起手机备忘录,他更喜欢用笔记下来。
空乘提醒,飞机准备降落。
项明章补了一觉恢复精神,问:“看完了?”
“嗯。”楚识琛说,“直接装包里吧。”
飞机安全着陆,从航站楼出来,阴着天,空气比北京湿潮许多。
今天不必赶去公司,各回各家休息调整,项明章朝街边扫了一眼,说:“孟焘,你先打车走吧。”
孟总监招手叫车,说:“项先生,楚秘书,那我先回了。”
街边停着一辆号牌吉利的劳斯莱斯,是静浦项家大宅的车,司机等候已久,说:“项先生,总经理派我接您去医院。”
总经理是项環,车门拉开,项明章问楚识琛:“累不累?”
楚识琛摇摇头,陪项明章一起上了车。
项行昭住在一家高级私立医院,一整层病房没有其他病人,几位董事过来探望,在病房隔壁的会客室里喝茶。
助理来通知:“项副总出差回来了。”
大家纷纷等在走廊上,项明章带着楚识琛一起出现,没跟任何人打招呼,不知是理亏无言,还是倨傲得不需要跟谁交代。
项明章径直进了病房,客厅里项琨和项環都在,项如绪背着包,估计是请了假从公司过来的。
楚识琛关上了门。
项明章叫道:“姑姑,大伯。”
项環描着淡妆,遮不住沉郁的脸色,问:“刚下飞机?”
“嗯。”项明章说,“我先去看爷爷。”
“你爷爷在睡觉。”项琨在沙发上坐着,眉宇一团黑云,“你爷爷不会一直睁着眼等你,你要是也等不及,可以走人。”
项明章姿态挺拔,说:“我等爷爷睡醒。”
项琨道:“那真是辛苦你了,你独立操持一间公司不容易,那么忙,忙得什么都顾不上,顾不上听电话,顾不上取消出差,大概哪天会顾不上你爷爷的命。”
项明章说:“大伯,这话会不会太严重了?”
项環问:“你爷爷在里面躺着,你觉得不严重?”
项琨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来:“老爷子多大年纪了?中风,脑退化,每天靠中药西药一起养着,你不当回事的小病小灾,对他来说都是可能挺不过去的冒险。”
项如绪一向当和事佬,这次也不帮忙了,说:“明章,爷爷万一有什么不测,就算你挣到天大的项目又怎么样,你后半辈子都会后悔。”
项琨质问:“项明章,你会后悔吗?”
项明章没有正面回答,说:“我不会让爷爷有事。”
项琨一声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