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谈后的第三天, 任濛松了口。
倒是意料之中,任濛辞职就像在一汪浑水里悄然退场,却不小心踩了雷, 要么泥足深陷, 要么断腿求生,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
任濛断断续续地交代了一些事, 顺藤摸瓜,调查就有了针对性, 亦思这一池表面清澈的湖水, 稍微一搅弄, 湖底的污垢总会浮现一些。
这么多年积弊已久,暴露的不单是一个部门的问题,回扣、贿赂、项目操作不规范……粉饰之下大大小小的问题千丝万缕。
有些责任人早已离职,追溯需要人力和时间,会议室内,楚识琛握着钢笔沉思,任濛咬了不少人出来, 有中层有上级,两年前的一单项目直接牵涉到副总裁。
但任濛只字未提李藏秋。
双方关联甚深, 相互掣肘,这一定是拉扯后的结果。
门推开, 江主管进来, 放下一沓档案:“楚秘书,你要的资料。”
楚识琛点头道谢,他要了亦思五年内的全部人事档案, 看一眼手表, 快下班了, 说:“这几天大家辛苦,早点回去休息吧。”
偌大的会议室徒留满桌文件,白纸黑字像一页页谜语,楚识琛留下继续翻查,半个钟头后,手机响了一声。
楚识绘发来消息,问他几点下班到家。
这段时间楚识绘忙于期末考试,住在学校宿舍,算算日期估计是考完了。楚识琛不好拂了妹妹的美意,收拾资料下班。
楚家的花园里停着一辆敞篷跑车,似乎有客人来。
别墅餐厅,餐桌上摆着四五盒外卖小龙虾,楚识绘去洗手了,楚太太和秀姐在厨房争论汤水要不要再炖一会儿。
桌旁,李桁正在帮忙摆碗筷。
上次在美津楼不欢而散,有一阵子没碰面了,楚识琛打招呼:“怎么让客人干活儿。”
李桁笑道:“没事,才下班啊。”
楚识琛“嗯”一声:“李叔叔怎么没一起过来?”
李桁说:“他有应酬。”
楚识琛上楼放东西,顺道洗了把脸,下来后人齐开饭,满桌小龙虾红红火火,香辣呛人,他懒得弄脏手,便盛了一碗汤。
“哥。”楚识绘叫他,“我考完了。”
楚识琛正想问呢:“考得怎么样?”
楚识绘胸有成竹道:“问题不大。”
楚太太问:“这就放假啦?”
“假期你想怎么安排?”李桁说,“这个季节适合去海岛,爱琴海米克诺斯怎么样?住一两个月,好好放松一下。”
楚识琛发觉李桁对楚识绘很“体贴”,礼物不断,吃喝玩乐考虑周到,如果意志不够坚定,很难拒绝这份充满诱惑的物质享受。
他见过太多深陷玩乐、荒废人生的公子哥和娇小姐,问:“大三读完是不是该实习了?”
楚识绘说:“嗯,我想去公司体验一下。”
李桁道:“公司放在那儿又不会跑,你别让自己太辛苦了。”
楚识琛喝了半碗汤,擦擦嘴说:“让她自己决定吧,大姑娘了。”
别墅里飘满了浓郁的辛香,楚识琛从偏厅出来,门廊下几盆夜来香盛开了,吸引来一只飞舞的白蝶。
他矮身坐进半圆形的吊椅,拿出手机。
没多久,李桁握着一罐黑啤酒走出来,踱步到立柱旁倚靠着。
楚识琛在手机屏幕上戳了戳,结合公司最近的波动,李桁今天过来,恐怕不止是为了对女朋友献殷勤。
果然,李桁状似不经意地开口:“听说你在项樾干得不错。”
楚识琛摸了摸吊椅的铁链,弯曲的麻花形状,而他不打算绕弯子:“既然李叔叔派你来打听,就有话直说吧。”
李桁被他的态度弄得一愣,认为没有委婉的必要了:“不是打听,是提醒你,有些事情还是不要插手得好。”
楚识琛:“现在提醒会不会有点迟了?”
李桁说:“你进公司时间不长,对很多事不了解,当心弄巧成拙。”
楚识琛道:“时间再短也曾经是楚家的公司,我能作乱不成?有的人资历够深,但行事不正,才要当心惹火烧身。”
李桁面露不悦:“你在说谁?”
楚识琛不疾不徐:“任濛啊,不就是由他牵扯出来的事情吗?”
李桁灌了一大口啤酒:“任经理这件事——”
“没有商量的余地。”楚识琛打断,干脆挑明,“你不必为任濛操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