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从情谊入手, 还是从利益入手,永庆帝都无法说服南流景。
肩膀和膝盖传来的剧烈疼痛,向永庆帝清晰传达出这样一个信号:眼前这个流着他血脉的少年, 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既然如此,永庆帝也懒得再忍让了。
这罪己诏,他是绝对不可能写的。
他不仅不写, 还在旁边口出狂言, 各种侮辱性的言语不堪入耳。
南流景唇角微微上挑, 眼里却没有任何笑意。他在永庆帝面前蹲了下来,双手轻轻摁住永庆帝的头。
“你要做……唔……”
永庆帝话没说完, 就感觉到自己的下颚好像失去了知觉。
南流景凝视着永庆帝的眼睛,语调没有一丝起伏,永庆帝的后背却瞬间被冷汗打湿。
“骂我可以, 但谁允许你折辱我母妃的。”
“现在只是让你下巴脱臼,要是以后再敢说一些不该说的话, 你的舌头也没必要留着了。”
威慑住永庆帝,南流景这才扭头看向齐明煦:“去看看小舅舅进宫了吗。”
齐明煦退了出去, 不多时就扶着姚盛安走了进来。
“小舅舅,你来了。”南流景道。
永庆帝霍地抬头, 盯着姚盛安瞧了好一会儿, 才从姚盛安的五官轮廓依稀认出他来。
姚盛安刚才进宫的时候, 已经看到了季玉山和季贵妃的尸体。这会儿瞧见永庆帝跪在地上,他心中只觉畅快。
“你急忙寻我进宫,所为何事?”姚盛安问。
“是有一件事情要拜托小舅舅。”南流景将空白诏书递给姚盛安, “我们这位皇帝陛下,直到现在都没能认清自己的过错,不愿意写下罪己诏, 小舅舅来代他写吧。”
姚盛安微愣:“这是不是于礼不合……”
南流景道:“我说无妨就无妨。”
旁边已经摆好了笔墨纸砚,姚盛安接过空白诏书,走到桌案前。
在姚盛安准备提笔写字时,南流景突然开口,吩咐齐明煦:“齐大哥,你将永庆帝带到桌案前跪着磕头忏悔,罪己诏何时写完,就何时停下。”
永庆帝没想到南流景会这么做,吓得瞪大了双眼。
齐明煦将永庆帝拽到桌案前,双手一按一松,永庆帝再挣扎,这头也结结实实磕了下去。
每一下都磕得砰砰作响。
南流景满意地点点头,对姚盛安道:“小舅舅,慢慢写。将你知道的永庆帝的所有罪行,都一一写出来。”
“一道罪己诏不够,那就写两道;两道不够,那就再多写几道。”
“等这些罪己诏写完,我会将它们昭告天下,还会将它们一字不改地写进史书里,放到皇陵里。”
姚盛安心中愈发痛快。
这份痛快落到他的笔端,就化成了酣畅淋漓、直抒胸臆的文字。
两道罪己诏已尽,罪帝南陵的罪行依旧没有写完。
四道罪己诏,仍觉有罪。
连着下了五道罪己诏,姚盛安才开始慢悠悠收尾。
而跪在下首的永庆帝,已经磕得头破血流。
“我写完了。”
片刻,姚盛安停笔,转头去看南流景:“接下来要做什么?”
南流景取出传国玉玺,用永庆帝的手握住传国玉玺,而后,他用双手托起永庆帝的手,帮永庆帝在每道罪己诏上都盖了章。
做好这一切,南流景收起传国玉玺。
“将罪帝……”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南流景改口:“将废帝南陵带下去,与六皇子南乐暂时关押在一起。”
审判完了季玉山、季贵妃和永庆帝这三个罪魁祸首,也是时候去清算其他人。
南流景道:“梁光誉,齐明煦,齐思听令。”
三人抱拳行礼:“臣在。”
南流景将三份名单分别递给三人:“趁着雨还没有停,带齐人马,清缴季玉山同党。天亮之前,将名单里的所有人缉拿归案。”
并不是说季玉山的同党都是坏人。
季玉山把持朝政太久了,朝中很多官员为了能够安心做官,或多或少都会和季家有接触,甚至是直接进行站队。
如果一棒子打死所有官员,那未免会让人寒心。
所以南流景拿出来的这份名单,是经过暗阁调查的,有确凿罪证的一批官员。
不趁着如今局势未定进行一场彻头彻尾的大清洗,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如果将大烨王朝比作一颗苍天大树,天下黎民就是树根,那些贪官污吏就是害虫。
失去了民心,大树就会根基不稳。
稍微来场暴风雨,大树就会被掀翻。
所以想要让大树生长得更好,想要让大树变得更生机勃勃,就需要想办法稳定民心。
而那些覆盖在树上的蛀虫,便如附骨之疽,不断蚕食着大树的生机以强壮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