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清那干瘪老太婆的脸之后, 池翊音心中一惊,随即眼眸沉了下来。
并不是因为那句轻蔑的称呼,而是因为眼前这老太婆, 无论怎么看都对的上秦氏黄鼠婆的身份。
唯一对不上的……是秦氏黄鼠婆应该已经死了。
房屋正堂里摆着一口棺材,数年前她的家人举家搬家时,又丢山芋一般丢给五婶家一口。
可,这两口棺材里,没有任何一个里面有神婆的尸体……
老太婆嗤笑了一声, 似乎看穿了池翊音所想。
她扬了扬头, 眼带轻蔑:“不要用寻常人来揣度我,我是神的子民, 人的生老病死与我无关。”
池翊音快速看了一眼身边的青年, 短短瞬息之间,他已经奄奄一息, 血液在他身下汇聚成一汪血泊, 他已经不再挣扎, 依旧维持着手掌被墙洞卡住的姿势,却已经失去意识昏迷在侧。
而那黄鼠狼已经从房梁上跳了下来, 就蹲在窗台上静静守着, 像是等待着猎物咽气的秃鹫。
池翊音咬了咬牙,眸光锋利。
前一刻还和自己说着话,好好的人,下一刻突然就不行了,极限的反差对比带来的,是无法被消化的浓烈情绪, 令他震怒, 如同被冒犯了领地的怪物。
而导致这一切变化的, 正是这疑似秦氏黄鼠婆的老太婆。
她出现的前后,异变徒生。
池翊音沉了沉心神,将对青年的担忧与愤怒都压进心底,再抬头向老太婆看去时,面容上已经一片平静,好像没有什么能威胁到他。
“说谎。”
他毫不留情戳穿了老太婆:“要是你真的不被人类的生老病死束缚,又为什么连自己的家都保不住?”
“举家搬迁?我看,未必吧。”
池翊音撕下温和的假面,每一句话都直往人心窝子上戳,赤.裸.裸.的揭开对方所有的伤疤。
“怎么就不能是你的家人们厌憎于你,为了躲避你,才搬离村子?”
他冷笑着,缓缓吐露音节:“众叛亲离的幽魂而已,还妄言自己是得神庇护的属民?”
“呵。”
当池翊音想要伪装绅士的时候,任何人看到他都会心生好感。但是同样的,当他不再在乎其他人的感受,这张面具由善变恶,造成的伤害同样也是恐怖的。
几乎是池翊音话音落下的瞬间,老太婆就被激怒,怒发冲天。
“小崽子!你说什么?”
阴冷的风平地而起,吹鼓起老太婆的袍子,她看起来像是一整个被吹起来的气球,浑身的挂饰也相互撞击着叮叮当当。
她的头发被狂风吹起,直指向上方,那张满是皱褶的脸更显阴森可怖,她伸出去的枯瘦手指指向池翊音,嘴里念念有词,无数神文诅咒从那没了牙的嘴巴里吐露,疯狂的祷文环绕着整个屋子。
池翊音身边的温度骤降,冷得像是冰窖。
黄鼠狼狰狞嘶吼,迅速扑向池翊音,尖利的爪子眼看就要划伤他的脸。
池翊音轻轻抬眸,那双湛蓝眼眸直直看向黄鼠狼,没有半点恐惧的眼眸如同波澜不惊的大海,深到足以将任何生物吞噬。
黄鼠狼抖了抖,竟反而被池翊音的这一眼吓住了,有种……直接被看进灵魂最深处,没有任何东西阻挡的恐惧。
也正是这一吓,它在空中停滞了瞬间。
一秒钟,足够做什么?
这个问题对于池翊音来说,等于——逆风翻盘!
他感受到自己的灵魂向更深处坠落,像是锤子在一下,一下的将钉子砸进木板中的夯实,原本被强制封存在最深处的记忆瞬间喷薄而出。
海啸滔天,力量本源。
而也就是那一刹那,原本趴在地面上奄奄一息的青年,竟然像是被操控的木偶,瞬间冲向黄鼠狼。
青年的身躯仍旧趴在血泊中,但半透明的灵魂却如离弦之箭,手掌弯曲成钩,直抓向黄鼠狼。
黄鼠狼根本没想到青年还有反抗之力,更何况是以灵魂的姿态,一时不察,就被青年死死攥在手里。
它锋利的爪子就停在池翊音的身前,却无法再寸进一步。
与此同时,一道高大的身影也从斜里扑向池翊音,张开的双臂将他拥入怀中,用自己的身躯牢牢护住他,挡下了老太婆挥向他的刀。
池翊音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温热坚实的胸膛抱了个满怀,对方修长有力的臂膀将他紧紧抱住,无法挣脱。
而他在一闪念中唯一捕捉到的,只有一双金棕色的眼眸。
过快的速度甚至使得对方带出残影,那金色如同耀眼的日光,锋利得足以划破黑暗。
不等池翊音意识到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听到耳边传来一声闷哼,抱住他的怀抱抖了一下。
随即,温热的液.体在那人后背洇开,沾染了池翊音满手。
血腥味弥漫。
池翊音心脏一抽,下意识向上抬起手臂,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