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最初的梦想应该是什么?
池翊音不知道。
他从幼年起,就是个过于与众不同的孩子。同龄的孩子在哭在闹的时候,他只厌烦他们无聊愚笨,而最开始,他并没有梦想。
或者更贴近本质的说,他并没有想要得到的东西。
人间大多数人所渴望的不管是金钱还是声名地位,对于池翊音来说,却伸手就可以得到,这种太没有挑战性的事情只让他索然无味,甚至比不上坐在街头咖啡馆观察往来行人来得有趣。
上一次他感受到快乐与充斥胸臆间的畅快淋漓,似乎还是十一年前的教堂孤儿院的那场大火。
罪人在高楼花窗上哭泣哀求,而所有以神为名的罪恶,都在那场大火之后,被暴露在坍塌的教堂下。
那时小池翊音站在不远处,看着一切被教堂的圣光掩盖的罪孽终结于他,赶来的权贵脸上假惺惺的惊叹和不可置信,拙劣的表演像是褪了色的神像,同样令人发笑。
看啊,人们总是把最真实却丑陋的一面藏起来,换上一张温和的假面,轻易就让旁人相信了他们——相信他们是善良的。
好像这样,那些在黑暗中被犯下的罪行,就可以消失得无影无踪。
烧毁的废墟之上将种满月季花,象征骑士的忠诚和对神虔诚的信仰。
到那时,繁花覆盖一切,再没有人会记得曾经孤儿院午夜的哭嚎求助,不会知道在神像下,埋着累累白骨。
而当人们从花海前走过,他们只会说——“看啊,那里曾经是教堂,而神让教堂的遗址开满了鲜花,这是神的慈爱。”
至于真相……没人在乎。
也没有人愿意听。
——为什么要听那些过于沉重黑暗的话语呢?
不要把那些悲惨的故事讲给我听,它们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它们不会降临在我头上。
池翊音听过太多这样的声音。
他不喜欢。
而那些被人畏惧厌恶的非人之物,应该有人去聆听他们的故事,记录他们曾经经受过的那些苦痛和挣扎。
池翊音不喜欢挤满了愚笨之人的世界。
但是,他一直没有停止观察和分析所有人或非人,而现在……是时候,再向前迈近一步了。
改变。
火焰中,池翊音那双湛蓝的眼眸雪亮剔透,美得惊心动魄。
仿佛一眼看进了黎司君的心脏。
黎司君愣了下,为这双眼眸里所饱含的浓烈情绪而有片刻失神。
但很快,在池翊音发觉他们之间过于亲密的姿势之前,黎司君就主动向后退了半步,笑着主动踏进了火海之中。
“这是神所厌弃之地,所有罪孽的灵魂都在此饱受火焰炙烤之痛,反复循环,没有尽头。每一次运行的副本,都是碾过它们的车轮。”
“音音,你想要救的灵魂,就在那辆马车上——缰绳在她们手中,如果你要问的话。”
黎司君看向池翊音,轻声问道:“你要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回到副本中吗?”
池翊音定定的看着他,半晌,却难得压制下自己的戒备敌意,主动走向黎司君。在与黎司君擦肩而过之时,池翊音脚步顿了顿,侧眸看向他:“我依旧想要杀了你。”
黎司君面色不变,微笑着注视着眼前的蓝宝石,静静等待着这句话没有说完的部分。
“但是。”
池翊音嗤笑了一声,越过黎司君的肩膀,看向火海中大片大片被焚烧的焦骨。
“最起码,你比那些愚昧恶意的人,要好上一点。”
“我暂时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林云雨的事情比你重要太多,我们之间的生死恩怨。”
池翊音微不可察的扯了扯嘴角:“等下次见面再说吧。”
“下次?”
黎司君挑了挑眉,敏锐的抓住了池翊音的用词:“看来,音音并不准备继续拒绝我了。”
“我说要你永远消失在我眼前,你会照做吗?”
池翊音冷呵了一声:“你该不会觉得,我真的相信偶然,随机,缘分这些说辞吧?既然你不会去做,那我也没有兴致浪费时间。况且……”
池翊音眯了眯眼眸,视线略过脚下蜿蜒流淌的鲜血和堆积的焦尸。
那一双双黝黑空洞的眼窝直愣愣的看向他,拼命伸向他的手好像直到生命最后一刻,还在试图寻求帮助。
可是,当林云雨带着王莺,绝望的想要谁来帮帮她们的时候……没有人向她们伸出手。
漫长的两年时间,对很多受害者来说如同地狱,可是当如林云雨一般的人终于出现,他们却用流言杀死了她。
也杀死了王莺。
好像只要把勇敢发声的人捂住,事情就从没有发生过。
可是,大地会记得,镌刻在灵魂上的善恶因果会记得。
当他们手上沾染别人的鲜血时,也就从人变成了野兽,进入了可以被狩猎的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