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正在后苑喂她养的那些爱宠,艳丽的孔雀正在对着自己的主人开屏,那只挠了她的波斯猫现在却徘徊在她的裙裳边,用灵活的尾巴去勾,博取太后的注意,也想尝一尝她喂给孔雀的东西。
枕珠为皇帝引路,等太后转过身来的时候才行礼禀告:“娘娘,圣人来给您请安了。”
她见皇帝这般神清气爽,略略挑眉,将自己的儿子从头到脚打量了一回,慢悠悠说起夜里的雨:“下一场雨确实清爽了许多,人闻着这气味,也没那么烦闷。”
“阿娘说的是,”圣上自然察觉道了母亲目光里的审视与打趣,笑道:“今年呈上的旱情倒是少了许多。”
“这天竺送的蓝孔雀之前一直恹恹的,今日倒开屏,”太后斜睨了他一眼:“旱了太久,也不指望一场就缓得过,我还道是皇帝着了火,没这一夜,就不成了。”
枕珠跟随太后时日最久,很是领教过太后的调侃,忍不住也露出了些笑意。
皇帝知道自己的行事有些不合规矩,也不辩解,虽说风气开放,前朝甚至有贵女与僧人在佛寺共赴阳台而被写成诗,以为风流事传诵宫闱,但实际上他对瑟瑟做的这些事情,合该是夫妻才对。
郑太后做皇后的时候与老随国公一直是很不对付的,老随国公锲而不舍地在太上皇耳边进谏十余年,说她是燕啄皇孙,合德转世,誓要把君王从这个妖姬的温柔乡里拽出来。
虽说旧人已逝,如今自己的儿子看上了他的孙女,在太后看来,心情总是有些微妙的,她夜里也想了想,可能皇帝看上老随国公最小的女儿她还没有这么惊讶。
她不在意皇帝会想亲自养育一个很可爱的小姑娘,因为养育朝阳,当年虽也费了皇帝许多心力,但确实也很有乐趣,然而当这个小姑娘成为自己的儿媳,就是她经历过许多,也不免有些怀疑。
“阿娘今日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散心,上皇还在练剑么?”
皇帝顾左右而言他,并不能成功地转移太后的注意,她摇摇头:“昨夜歇得有些晚了,今日还未起身。”
她和太上皇都退居长信宫,不似皇帝这样日理万机,偶尔胡闹也不需担心第二日必须早起,她清晨好梦时被自己养的波斯猫踩了一会儿,困意都没了,才拢了衣服起来散心。
“你同她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郑太后问道:“昔年皇帝同我斩钉截铁,总不会是诓人的罢?”
“要是儿子贪恋稚幼美色,现在合该厌弃才对,阿娘想到哪里去了?”圣上笑道:“才不过几个月,儿子也是有分寸的。”
郑太后点点头,她虽然生育过两个儿女,但在关怀孩子婚姻这方面上却缺乏经验,稍有些迟疑地问道:“皇帝都到这个年岁,便是偶有失礼,我这个做阿娘的也不是不能理解。”
或许是因为这是她于心惊胆战中生下的头胎,她对着皇帝的时候一向展露作为母亲的温柔,私下却与太上皇抱怨。
本来依照皇帝的习惯,能接触到的女郎就少,除了远志馆那些立志不嫁的,哪家能把女儿留到二三十岁,擎等着皇帝来娶,说不定将来的皇后年岁比朝阳还小,但她的遭遇对这个孩子的影响又太大,因此不愿乱点鸳鸯谱,凑成一对怨侣。
未料一语成谶,她现在要教导儿子,心内还是有些尴尬,只能叮嘱道:“娘娘还小,脸皮只怕薄,皇帝多看顾些也应当,你要立就立,我和上皇这些年懒散惯了,并不打算插手。”
她说完,竟然自己便面热起来,含蓄瞥了一眼圣上:“十郎,你明白了吗?”
和丈夫讲闺阁乐趣,与和儿子讲对比,完全是两回事。
见他点头,才继续道:“我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知道你急切,但皇帝平日也该多温柔些,仔细别伤着她的根本,上皇那里还有张方子,他这些年吃着很好,你叫内侍拿给伺候你的御医,婚前便暗结珠胎,便是皇后,名声也不大好听。”
世人大多以为太上皇无子是嗜杀的报应,但实际上却是太上皇自己服药避子的缘故,就连朝阳也是意外,太后先为中宗所夺,后遭聚麀之乱,早年郁郁,身体孱弱,太上皇是打定主意,不愿因为生育而令夫妻之间有阴阳相隔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