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昼渐长,郊外游人如织,等到出外游玩的郎君贵女归来,才晓得圣上微服到访的事情。
随国公在对待后宅的态度上也就如寻常男子一般,与正妻谢氏生育了两子三女,其余两子四女都是妾生,外面或许偶尔有场面上的风月交情,却从没有子嗣。
失去了见到皇帝的机会,几个郎君可惜固然是可惜,然而皇帝终究什么也没许诺,倒也没有太大的落差,但是杨谢氏膝下的几个女儿,相比起来就更明显了。
“今日圣驾来,阿娘怎么不为我求一求?”
杨谢氏所出的嫡长女杨怀如已经有十四岁,知道圣上许诺杨徽音入宫进学难免有几分悔意埋怨:“郑氏、窦氏的女儿都在里面读书,她们要么是太后的姻亲旧故,要么是帝师的孙女,这我都不嫉妒,但是怎么会是七妹去?”
正如少年郎君向往太学作为自己的进身之所,年轻美丽的女郎更希冀将远志馆作为自己上青云的台阶。
太后在禁宫中设立这样的地方,本意便是盼着君王勋贵的妻子也同样关心政事,眼界不囿于内宅,这些地方出来的女孩子不是后妃、便是宗室高门的人选,能进到这样的地方,本身就是一种荣耀。
“瑟瑟能去,又不是因为她是杨氏的女儿,那是因为她所得虽少,却肯分一颗含桃给她的生身母亲,”杨谢氏叹气,这种事情没办法劝导:“今上最重孝道,侍奉母亲勤谨,才这样赏赐。”
杨怀如瞧着躺在手边的四颗含桃,父亲今夜宿在云慕阁,但是他对所剩余含桃的分配她是知道的,分给了母亲二十枚,宠妾每人两到三枚,母亲只是享受了一下父亲的重视,又全都分给了孩子。
“再说能见到圣上也不见得就是什么好事,你耶娘今日提心吊胆了整整一日,那几房的郎君娘子也比平日拘谨,你难道能有心情和圣上说自己从树下摔下来,还吃了含桃?”
杨谢氏知道这事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特别还是身边原本不如自己的妹妹忽然得了超过自己的恩宠,孩子们难免心内不平,不大好劝说,“你是长姊,要做好弟妹的表率,要是今日踏青,你们带着瑟瑟一道出去,那她自然也没有这份福气。”
杨怀如委屈地“嗯”了一声,挨着母亲坐下,小声辩解道:“阿娘,瑟瑟太娇气了,又爱乱动,我们带着她只怕玩不好。”
依杨谢氏来看,照顾小孩子会扫游玩的兴致才是真,但她素来宠爱自己的长女,便只道:“瑟瑟虽说不够灵透,于你现在没什么助力,但说不得将来就能遇上什么贵人,对随国公府也是一件好事。”
杨怀如已经到了择婿的时候,她正是敏感爱好攀比的年纪,幽幽叹了一声:“那她入了远志馆,寻的夫婿当真会比我强吗?”
“这……哪里说得准?”杨谢氏心头一滞,含笑道:“不过高门总要挑一挑嫡庶,就算是不挑嫡庶,也看品德贤能,她自然比不上你。”
杨怀如伏在母亲怀中,忽然听她道:“你阿爷今天在云氏那里宿夜,明日早些起身,给七娘子送些笔墨伤药,教人知道,你也是个有气量的。”
……
云慕阁里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热闹,杨徽音平日里睡得迟,但是今夜只是小娘在饭桌上问了一声“瑟瑟饱了么”,她就立刻从坐榻上爬起来,拍了拍鼓鼓的肚子,向耶娘表示吃饱之后要回去睡了。
云氏一向是个内向的人,但久旷之下难免虎狼,今夜世子爷又是分外的热情,两人相谐数回,才依偎在一处说话。
杨文远本来是不喜欢云氏的木讷呆板与生育后的纹路,外面总有更美的妖姬供奉夜娱之欢,但今夜她也算知情识趣,隔着薄纱兜衣相合,看不见那些丑陋,却多了许多乐趣。
“世子爷,瑟瑟入宫读书,是不是还要另派车马接送?”
“这个是自然,”杨文远已经想到了这一层,“远志馆里除了那些极有才学的孤女以及忠烈之后,旁人府里都有马车接送女郎。”
云氏很清楚今日他来是因为瑟瑟在圣上面前争气,但又免不了忧虑:“这是天恩,当然是好事,可惜她会的不多,就算这几日把她拘起来读书也未必能跟得上。”
“将来暂且不论,有这样的机缘总是件好事,”杨文远对这个女儿还看不出来有什么要求,“将来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