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音楼立在木雕的楼梯处,穿着一身月白的苏绣旗袍,长发用玉簪简单绾起,窗外阳光浸着她身段,白得像是薄胎的瓷玉,易碎到仿佛呼吸重一点都会被惊破。
她停了一会,从楼梯下来,一步步地走到阳光零落之处。
这个过程,客厅里的人都是保持寂静的。
直到谢音楼站定,对众人颔首,露出极美的脸蛋,带着笑容:“让各位久等了。”
刚才还讽刺的几道声音瞬间没了踪影,这时现场录制的副导演站出来说:“人到齐就开始了,谢小姐快落座吧。”
谢音楼眼眸看了半圈,找到自己的沙发座位。
她坐下时,孟诗蕊还特地看了过来,注意到谢音楼这身苏绣旗袍没换,依旧是之前那件,只不过斜襟处断了线的繁花没了,绣着淡淡几笔的白描牡丹花,看不出是新改的痕迹。
孟诗蕊暗暗握紧折扇,在摄影师镜头一闪而过,就将视线移开。
节目第一场嘉宾的互动环节,安排抽牌游戏。
每张牌都会有关于不同刺绣的问题,按照丢骰子的数字顺序回答,谢音楼自幼玩这个,闭眼都能丢出六,倒是变成了最后一个回答的。
镜头给到了运气差丢到一的孟诗蕊这边,纸牌上写着:《是什么时候开始了解旗袍文化?》
孟诗蕊看完手里的牌,笑靥如花道:“我是从遇见女神开始,才了解的。”
为了节目效果,旁边有人搭话:“女神?”
“姜奈女神。”
孟诗蕊在节目里不避讳谈这个,本来她在娱乐圈就靠营销这个火的,自然不会放过机会,真像是真情实感地崇拜了许久,回忆道:“我至今印象深刻,那年遇见姜奈女神时,是在一场国际电影节上,她穿了身黛紫旗袍惊艳了全场外媒……真的很美,后来我仔细研究到,女神的那件旗袍是世界顶级设计师的关山之作:《蝶》。”
“《蝶》用的是非遗面料,绣了三十六只蝴蝶,丝线颜色就有十种类。”
孟诗蕊对着镜头说出了十种颜色,显然是做过功课的。
宋鹊插话进来:“所以你是这个才爱上旗袍文化?”
孟诗蕊转向她,温柔地说:“我爱上旗袍,也想像女神一样成为优秀的演员,她是我最大的梦想。”
按节目安排,说到这就能换下一位嘉宾问答了。
谁知,有人轻轻一笑。
孟诗蕊蓦地看过去,见是谢音楼,立刻捕捉到了她弦外之音:“你笑什么呢,我哪里说的不对吗?”
白光落在谢音楼格外漂亮的脸上,唇角弧度是弯着的:“旗袍说错了。”
孟诗蕊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眸子骤冷:“我说错?那让谢小姐这个内行说说,错哪了?”
“《蝶》这件旗袍上的蝴蝶是三十七只,最小的那只绣在了后腰侧,用的是与面料相近颜色的粉紫丝线。”
谢音楼的声音很清透,生生传入在场众人的耳中。
孟诗蕊还是不信:“你别胡说八道。”
谢音楼指尖轻转着腕间的玉镯玩,细翘眼睫下是笃定的。
原因很简单,这件世界顶级设计师的关山之作《蝶》,正挂在她店铺里呢,是家里的影后母亲送给她的十八岁成年礼物。
谢音楼爱不释手过一段日子,早就将旗袍每个细节都研究透了。
眼见着场面要下不来台,旁边另一位在非物质文化圈被称为玉川先生的赵衔青站出来说句公道话:“我记起来了……旗袍腰后是有一只翩翩起舞的小蝶,好像是姜奈影后拍卖下来后,专门请人绣上的。”
这下孟诗蕊脸色变得僵,温柔的面具都快维持不住。
谢音楼可以不拆台的,奈何她对愚蠢的人也是有忍耐限度的,语气柔和落下:“孟小姐说错了也情有可原,毕竟网上的东西也不能全信。”
说完,她眼眸含笑看着孟诗蕊,很明显是打了你的脸,还要你感恩戴德一番。
——给你救场了呢。
好几个摄影镜头卡过来,孟诗蕊只能忍着说:“谢谢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