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未有分毫迟疑。
扶兰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倒在地上,匕首插得太紧,并没有太多鲜血自他身体里流出,但剧烈的疼痛依然让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生命在流逝。
那声“阿弥陀佛”清晰地传入耳中,声音似乎还有些熟悉。
他听见了其中并未隐藏的悲悯。
若是从前的扶兰,大约不会去想这是什么情绪,又为何会产生。
可现在的扶兰却下意识想,既然悲悯,又为什么要杀他呢?
是他的仇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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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了什么吗?
师父说,无论是人是妖,命都可贵,会杀他,是他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吗?
扶兰想象不出。
他想问一问,可他说不出话来。
他想看一看,看一看杀他的人是谁,若是醒来后能记住,能找到,他一定会找他问问,自己做了什么。
扶兰努力挣开眼睛,努力抬头向上,试图看清身前人。
对方一点一点走近,扶兰也一点一点看清。
他逆着光,阳光下,面容并不算清晰,可那熟悉的轮廓却让这点不清晰变得无足轻重。
被刺中的心脏陡然一紧,扶兰呆呆望着上空,望着眼前人。
梦境褪去最后一层朦胧,那悲天悯人的双眸,那熟悉的容颜,清清楚楚,彻彻底底,印在扶兰脑子里。
是谢拂。
是师父。
*
深夜。
窗外雷声阵阵,吵得谢拂睁开了眼睛。
他起身站在窗前,向外面看去,只见天空电闪雷鸣,雷雨交加,滂沱大雨自天上倾泻,谢拂关上窗户,将凶猛的雷雨隔绝在外。
转身正欲回到榻上,想到什么,又转身出门。
打开房门,还未迈动脚步,便见门口正对着的方向,蹲着一个人。
漆黑的夜晚,黑暗的走廊,除了偶尔打雷闪电产生的亮光,周围没有任何能够照明的事物。
扶兰静静蹲在角落,谢拂甚至能嗅到对方身上带出来的,并没有任何用的安神香的味道。
谢拂神色未变,抬步上前,要将他扶起。
“不是说不要在外面睡?”
“会着凉。”
扶兰顺从地站起身,只是身形不稳,不知怎的,扑入了谢拂怀中。
“师父……”
“嗯?”
“我……做噩梦了。”
“梦见什么?”
“……忘了。”
扶兰轻轻闭眼,嗅着谢拂身上的气息,一股安心自心底涌出。
“师父……”
“嗯。”
“我想跟你睡。”
……
扶兰抱着被子,跟在谢拂身后进屋。
谢拂的床榻并不算小,一个人睡绰绰有余,两个人睡却仅仅是足够,恰恰好,没有再多的位置。
扶兰卷着被子爬上床内侧,背着身子。
他听到谢拂上来的声音,听到谢拂拉扯被子的声音。
空气安静半晌,扶兰却没有丝毫睡意,他又不想被谢拂发现,只好一直将被子蒙住头顶,背着谢拂。
谢拂闭上眼,耳边传来扶兰低低的,瓮声瓮气的声音:“师父……”
“嗯?”
“你……杀过人吗?”
谢拂:“……杀过。”
“哦……”那声音沉默半晌,才又继续问,“多吗?”
谢拂:“……多。”
那声音犹犹豫豫,半晌才道:“那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都是该杀之人。”谢拂声音淡淡。
“……哦。”
空气再度安静。
扶兰犹豫半晌,到底还是没问,如果自己犯了错,你也会杀我吗?
扶兰不想问,不想知道,他宁愿永远也不知道。
在没感受过温暖时,他以为世上的一切都一样,没什么区别,只要能吃能睡就行。
可在见过阳光后,世间的一切都变了颜色,万事万物只分为两类,一个是谢拂,一个是其他。
扶兰并不想知道梦里的是不是真的,他只能努力让它变成假的,让它不可能发生。
他也不想问自己在谢拂心里有多重要,是否重要到能为他违背原则,他只能让自己的所作所为不违背谢拂的原则。
他开始认真起来,无论是听谢拂讲课,讲世间道理,他都听得格外认真,即便大多数时候都不太懂。
可他明白,只要听着,只要记着,未来总有一天能懂。
可喜可贺的是,自那天过后,扶兰再没有做梦。
可能是因为梦境清晰了,完整了,不需要继续做梦,扶兰连续好几天睡了个好觉。
但是为了能赖在谢拂身边更久一点,他没把自己已经没有做梦的事告诉对方,他暗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