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严锐之撞上视线还颇有慌乱地解释道:“我忘了拿睡袍……”
严锐之没理他,神色冷淡地别开视线。
刚才的问题好像在现在也有了答案。
——肯定是贺年太能演了。
按理说,两个同处一室的人多少应该有点尴尬。
然而事实却不是如此,严锐之当贺年不存在,贺年则在擦完头发以后开始找严锐之说话。
用的还是一种“没关系你也不用句句都回我”的语气。
“对了,严先生,今天的……”
“不用给我。”严锐之坐在床上看新闻,没抬头。
“噢。”贺年悻悻地应了一声。
“你是数学系的?”严锐之随口问了一句。
“嗯,所以来京行做做数值。”贺年答道。
还没毕业就能进这样的公司实习,加上刚才教人做题的思路,严锐之丝毫不怀疑贺年的本领。
他没再问,贺年又主动说道:“不过我进这里是运气好,就待三个月,到时候再找其他游戏公司……”
贺年对自己很有计划,也做了很多假设。
“一般正统大学数学系出来的第一选择都不会是这个。”严锐之说道。
“可我就是喜欢。反正我爸管不了我。”
大概是贺年此刻跟之前顺杆爬的语气完全不同,严锐之侧头看了他一眼。
房间的灯光很暗,但贺年的侧脸英俊,眼神也明亮。
严锐之听过无数想做这一行的年轻人的陈述,贺年好像跟那些人并无不同,可细究起来,又没一处相似。
对方好像感受到了他的视线,也转过头来看他,声音里也带着笑意,十分不自谦地问他:“严总,是不是忽然觉得我的未来光芒万丈!”
虽然是个疑问句,但他语气里满是笃定。
他脸上的笑几乎可以用晃眼来形容,一点阴霾也没有,好像在告诉所有人,他能做到任何想做的事,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即使贺年现在难得出来一次要做兼职,回去有家教,住在不那么体面的地方。
好像自己刚进安京大学的时候也是这样。严锐之忍不住回忆,那时候也觉得自己未来一定光芒万丈。
这次严锐之终于没有视而不见或者草草应付。
尽管声音没有变化,但他还是微微勾了勾唇角,原本冷淡白皙的脸上终于多了一抹别的神情。
“是吧。”他没完全肯定,淡淡地说。
“对了严先生,你明天有什么计划么?”
贺年见严锐之态度稍有软化,立刻问道。
“没有。”
“那您明天几点的飞机?”
“下午。”
“哦……”贺年又换了话题,“我还想说,第一次来云林市,想去这里的博物馆看看。”
严锐之懒得理这些废话,一言不发地关了灯,示意贺年闭嘴。
贺年是不再提别的了,但显然没领悟到闭嘴的意思:“严先生,我做兼职是包早餐的,明天要不要给你带一点?”
严锐之深吸一口气:“不必。”
“我也是明天下午的飞机,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跟您同一班。”
“……”
严锐之闭上眼睛,刚才那一点对这个青年的同情荡然无存。
“对了严先生,我睡觉不打呼——”
“……”
严锐之忍无可忍,在一片黑暗中冷声开口,越发后悔自己当时就不应该说那句话:“贺年。”
“在,怎么了严先生!”
“你要是再多说一句,现在就抱着你的被子给我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