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川儿该是才开始。现在去还来得及."少年们如梦初醒,个个红了脸。
他们虽都是普通人家的子弟,但都是读书人,也是知礼的。高门大户的女眷在此,实不该久留,忙勿匆行礼谢过,狼狈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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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边又幽静了起来。
南烛和飞蓬非常自觉地退开,各自两端把守着道路。这一隅便寂静无声,只有凌昭和林嘉两个人。林嘉能清晰地听见竹叶摇曳时的沙沙声。她侧着身,垂着眸,目光投在地上。没法先开口。
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到她的发顶,耳垂,单薄的肩膀。裙摆在风中拂动,仿佛想逃飞。凌昭手在袖中握紧了拳,压下那许多陌生的、浓墨重彩的情绪,冷冷地看着她,道∶"既托庇在我家,就要守我家的规矩。凌家清白门第,不容有污。"
林嘉头垂得更深。许久,轻轻点了点头∶"嗯!"
为什么不自辩。
篮中有鲜花,可以是不得不为三房的那个女人来采摘花朵,才冒然出来的。
或者是园子里的婆子懒情,没有将今天的情况通知到排院那里 ,出现了疏漏。导致她根本不知道今天园中有许多人。
虽然刚才他其实都看到了,但只要她肯这么说,他还是决定会原谅她。她是有很多不易的,许多他都可以体谅。
但林嘉却轻声道∶"抱歉…不会有下次了。"她认了。
是的,她就是特意妆扮了,用更好看的样子,来"偶遇"那些年轻的书生。就像京城里许多贵女"偶遇"他一样。
这种情形凌昭太熟悉,一眼就看破,那一瞬的惊怒无法形容。
凌昭凝住。
林嘉的头垂得更深,纤细的脖颈雪白,看起来脆弱。凌昭猛地拾高了视线,负手转过身去。过了片刻,他道∶"跟我来。"
林边到底空阔,若有人过来,还是会看到。
他大步向竹林走去,林嘉跟上,一直跟到了竹林里面。一丛一丛的竹子密集着,遮住了外面的视线。
也遮住了阳光和温暖,阴幽了起来。
凌昭转过身,正面她, 问∶"出了什么事?"
林嘉握着竹篮提手的那只手紧了紧-事与愿违,惊动了她最不想惊动的人,但事已至此,若不解释清楚,单她刚才的行为,会令他怎样想她?
想想便觉得呼吸都滞塞。
"三夫人……"她垂着头,终于将她眼前的情况告诉了他,"想让我与十二郎为妾。我拒绝了,她们不肯放我离开凌府,也不许人帮我给府外的肖婶子,就是肖霖的母亲,带话。"
"我原是想托她帮我说门亲事的。"
"话带不出去,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怎么会没有别的办法呢。凌昭此时最后悔的便是放桃子回家待嫁。三房行事卑劣,将林嘉围困在了凌府里。适逢桃子离开了,柿子与她不相合。
适逢一年中就那么几次的机会,年纪相当的青年、少年们踏入了凌府。
倘若桃子再晚走几日,倘若今日或者昨日桃子还在,则林嘉面对抉择的时候,会不会选另一条路走?
她一直都知道,她还有另一条路可走的,还有人可以求助。但她没有选择他。
凌昭明白她想要做什么—她想盲着眼为自己撞一段姻缘出来,好离开凌府。是的,她的"以后",是需要一段正经的婚姻的。
那些凌昭在水榭睡不着的夜里不愿意去面对的"以后",那些只有自己知道的幽微心思,在阴幽的竹林里都漫腾了起来。
冰凉又无孔不入。
"今日入园的人鱼龙混杂,良莠不齐。"他道 ,"你孤身一人就不怕遇到什么歹人后悔直及?"
林嘉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扒开竹篮中的鲜花,从下面拿出了一样东西∶"我带了这个。"
她道∶"先前有人走过,就一个人,我没敢出来的。后来…….刚才的几位,看着,看着不像坏人。"
一看便是阳光又跳脱的少年,心思还单纯着,轻易不会在阳光下生出恶念。何况他们还结伴,安全性大大提高了。
一把剪刀。
凌昭沉默地望着她手里的剪刀。
她是和他的妹妹们一样在深宅内院里长大的,几没见过外男。
她不是不怕,她怕的,所以她揣着一把剪刀出门,预备有危险的时候用以自保。
想到她这些天所受的煎熬,出门前下此决心的毅力,克服恐惧具的勇气。凌昭觉得胸口发酸,喉头发涩。是谁把纤弱的她逼到了这步境地 ?是三房吗?不是,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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