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用得起牛油蜡的人家才会晚睡。牛油蜡照得亮,不太会坏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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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常百姓家点油灯,豆大点昏黄的光,若晚间看书写字,眼睛很容易坏。大多人家都是日落而息的。
芫荽作为寝院里贴身伺候的丫头,凌昭睡得早了,她该怎样服侍便怎样服侍就是了。
过来打听,是因为作为贴身的丫头,她敏锐地意识到书房里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情况,想要窥探。
偏林嘉这个事,桃子柿子南烛飞蓬和书房里的一应人等,都知道该闭嘴。
寝院的丫头一直斗不过书房的丫头,就是因为书房的人掌握了更多的信息。
特别是遇上凌昭这种心思不在闺帷中,待在书房时间长过待在寝院时间的男主人,若不能伺候到床上去,寝院丫头实在难以施展手脚。芫荽菘菜一直都被桃子压着一头。
“青梨是我带出来的,嘴巴能守得住。”桃子道,“她只跟芫荽说,公子近日里开始着手给四爷的手稿编纂目录了。”
一样是很小就到了凌昭身边,陪伴凌昭长大。桃子能脱颖而出成为凌昭身边婢女第一人,自然是有道理的。
凌昭道:“我记得芫荽比你还大半岁?”
“是。”桃子道,“大我五个月。”
也是到了该配人的年纪了。
凌昭的婢女中,以桃子最利落能干,以芫荽最温柔美貌。
美貌的婢女在又年轻又英俊又大有前程的公子哥身边生出些想法,几乎是自然而然的一件事。像她们这样被娇养得如副小姐一般的大家婢,几乎没有愿意离开的。
嫁人若嫁得不好,生活的水准直可用“飞流直下三千尺”来形容。
凌昭一直信奉“缘迹不缘心”的原则。
不管一个人内心里的真实想法是什么,她只要不表现出来、不做出什么不合适的事来、不耽误她的本职差事,凌昭便不管。
芫荽这一次,就是表现出来了。
更不巧,她要打听的事涉及了林嘉。
凌昭问桃子:“你爹娘还是在庄子上?”
桃子知道这是要说自己的大事了,身体一绷,道:“是,一直在呢。”
桃子的爹是凌家一处田庄的庄头。自然是比不得府里的管事,但也算小有体面。
“你的事,季白来求过了。”凌昭道,“我已经允了他。”
桃子紧紧绷住面孔,不敢露出表情。
她其实早就知道了,季白早就偷偷告诉了她。
他们两个人也是从小就认识,一起在凌昭身边做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季白是桃子能考虑的婚姻对象中的最佳的选择。这件事定下来,桃子的人生算是安稳了。
只婢女和男仆之间素来是后宅大忌,桃子今日从凌昭口中得到确认,心里再欢喜也不敢表露出来,硬绷着。
凌昭道:“开心了就笑。”
桃子哪敢,可又绷不住,忙低下头去。
凌昭看不得她这副傻样子,摇摇头,道:“这事我交给母亲,明日我与她去说。先给你们订下来,待到明年四月里,给你们过礼。”
到明年四月里,凌四爷去世便满了一年了。
如凌昭的堂兄弟姐妹们,便都可以除服了。
凌昭也不是第一次嫁婢女了,但季白和桃子都是从小就到凌昭身边陪伴他长大,又都是他得力的人。
他们两个凑一对,凌昭也十分欣慰。
“到时候给你置一份体面嫁妆,这个不用操心,我叫季白去弄。”
“这大半年的时间,你好好提点柿子。”
“旁的事,也要善始善终。”
情分在那,赏嫁妆什么的,都在预料中。
柿子的安排也在预料中。
只什么是“旁的事”?
桃子想了想。
哦……
翌日凌昭把婢女们的事都托给了四夫人。
这种内宅事,自然要交给妇人来做。凌昭还没娶妻,自然要交给长辈女性。若还在京城,就托给大伯母孙氏,现在在金陵,理所当然交给四夫人。
女子原就是要为男子打理后宅的。
“桃子和季白不错。”四夫人也喜欢这两个。她跟季白的娘也熟稔,说起来,季白好像还是四爷给凌昭挑的。
“芫荽啊,长开了,小时候她就漂亮,你身边几个小丫头里,我那时候最喜欢她。”她道。
四夫人看人一贯是看脸的。这个事四爷的手札里提到过好几次。
曾经她身边有个作妖的丫头,就是脸生得好,又十分心机会讨好人,把四夫人哄得十分信任她。
她这个人感情十分细腻的。为了不叫她伤心,四爷费了些力气,才不动声色地把那丫头打发出去了。为这个,四爷在手札里恨恨写了一笔:我这一番苦心,她全不知道,竟还唠叨抱怨,哼。
四夫人有些舍不得芫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