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钰在整个谈话的过程中语气一直非常温和,语调平和,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以一种冷静疏离的口吻一步步剖析开顾年隐藏的情绪。
“因为一个人的死亡而感到痛苦,这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
顾钰轻声道,“可是你完全没有必要因此压抑自己,你可以做一切能够发泄这种痛苦的事情,倾诉、哭泣甚至是破坏些什么,这些都是被允许的。”
有时候,潜藏于平静水面下的反而是最湍急的水流,表面越是平和安静,内里的情绪便越是压抑。
他不开口,那些情绪便如火焰一般灼烧着他的心。
可顾年仍然用那双碧绿色的眼睛安静地注视着顾钰,他一句话也不说。
似乎打定了主意要一直缄默下去。
半晌后,他低下头,细碎的黑发滑下遮住了眼睛,令人看不出情绪。
顾钰并没有继续逼问顾年,他只是换了一个话题,“两个月后就是你的生日了,到顾燃跟大哥都会过来的,到时候我们可以聚一下。”
“我可能没办法参加这个生日聚会了。”顾年终于开了口,他的声音比起之前更嘶哑了,甚至还有些细微的颤,带着些沉重的鼻音,像是感冒过后还没好一样。
顾年顿了顿,稍微缓了一下,而后给出自己的理由,“我的意思是,两个月的时间内可能会发生很多事情,谁也不知道会出什么意外,可能我那时候就在出任务也说不一定。”
他说到一半就停住了,似乎是自己也觉得这个理由没什么说服力。
最终,顾年放弃了寻找理由,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艰难道,“说实话,我不觉得我能坚持到那个时候。”
开口时是艰难的,但在说出第一个字眼之后,其他的句子也就顺畅起来了,顾年甚至还有一种如释重负般的感觉。
“我没办法。”
他闭了闭眼睛,又重复了一遍,“我没办法。”
对顾年来说,承认自己无能为力是件很困难的事情,自他出生以来,他就一直是被追随的那个,从来不会有什么做不到的事情,也从来没有他完不成的任务。
但是面对查尔斯的死,顾年第一次感到了茫然,随之而来的是痛苦。
他不知道这痛苦从何而来,只是每一天,每一天都让顾年感到无比煎熬,他感受不到继续下去的意义。
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能消减这些痛苦,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快要将他逼到发疯。
但是他却无处可说,顾年想,因为几乎没有一个人会相信——就连他自己也不相信,他会因为杀死查尔斯而感到痛苦与难过,他只能任由其在心中肆虐,继续保持缄默。
似乎只有死亡才能让他彻底解脱。
顾钰起身,他抬手将顾年戴着的止咬器摘下来,安抚似地摸了摸顾年的头发,“没关系的,已经结束了。”
“我并不是想逼迫你什么,我只是希望你可以选择能让自己更轻松些的道路,觉得痛苦烦闷可以向别人倾诉,有什么想要的就坦诚地表达出来。”
“哪怕因为太痛苦而选择死亡也没有关系,但这个前提是死亡确实会让你得到解脱,而不是被迫走上这条道路。”
他最后承诺道,“不管你选择哪条道路,我会一直都在的,永远不会离开,你可以完完全全地依靠我。”
顾年抬头看向顾钰,他那双碧绿色的,布满血丝的眼睛忽地湿润起来,像是终于有雨水落到了干涸的地面上。
顾钰在最后用指尖抚上了顾年的额前,稍稍动用了一下治愈异能,以缓解他的疲惫。
虽然没什么用,但是在治愈完之后,至少可以消除一些身体的负面状态,让他能够好受些,晚上做个好梦。
身体上的不舒服也会间接导致心理的溃败,很难说这两者之间的因果关系,但是确实是在互相影响。
……
相对于前面的谈话,做完心理评估测试所用的时间很少,在顾年的配合下,甚至连更换临时拘束器都很轻易就完成了。
在离开之前,顾年的情绪很明显地比之前要平静很多,整个人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