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慕跟着多杰一行人驱车行驶近两个多小时,到了郎卡住的地方。
那是在一处山脚下,小镇一样的地方,看起来比多杰他们居住的村落要热闹一些,房舍大部分是藏式砖木制结构,刷过清油的木质房屋宽敞明亮,以家庭为单位的人们居住在这里,步态轻松悠闲。
多杰等人去找了对方,通报姓名之后,说要找郎卡。
郎卡的属下没有半点为难他们,甚至还亲自带他们找上门去,这比白子慕想象中的要容易许多,亦或者说,在这里郎卡不用担心任何事,可以放心见一切外来人。
郎卡在这里是如同首领一般的存在,他所居住的房子也略有不同,墙体石砌,刷为白色,在阳光下发出耀目的色泽,上半部和其他人家相仿,也是木制结构,只在四周做了彩条装饰。走进去之后,室内极为宽敞,房柱与梁枋上描绘了金色莲花和祥云,两旁是雕木沙发,上面放了大气华贵的红黑色软垫。
领路的人进来这里,声音自觉变低,跟他们说道:“你们在这里等,我去请郎卡。”
白子慕和同行的两个向导翻译还好,他们毕竟是外面来的,见到之后顶多是对未见过的藏地风情多看了几眼,但多杰几个人却已经有些不自在起来,他们没见过比郎卡这里还要好的房子了,尤其是这整套的沙发和屏风——多杰正对着屏风站立,那也是整块名贵木料雕刻的,似乎是刻了日月星辰图。
这里的所有东西,都让多杰羡慕不已。
白子慕在沙发上坐下,拍了拍一旁的位置道:“多杰,过来坐。”
多杰有些不太敢,屁股略微碰了一下,又去摆弄那个软垫,这软垫上用金线夹杂小颗珍珠绣了图案,他很怕自己把这么好的东坐坏了。
白子慕低声道:“坐不坏,我试过了。”
多杰这才坐下。
刚坐下没一会,就听到里面有脚步声,紧跟着有人掀开了珊瑚珠帘走进来,是一个模样三十来岁的男人,一袭黑色长袍,像是怕冷似的领口都竖起来一直遮挡到喉咙,头发半长,发尾微微卷着,漆黑的发和眉眼同一颜色,扫过来看到人身上,像是唐古拉山的冰川溶水,夹杂着尚未消散的碎冰,只一眼就让人生寒。
但毫无疑问,这个男人是英俊的。
郎卡坐在主位,脊背挺直,手里拿着一串琥珀色念珠无意转动几下,视线扫过众人之后,尤其是在白子慕身上多停留了两秒钟。
也只是多了这两秒而已,很快,郎卡的视线又落到了白子慕身旁,开口问道:“你就是多杰?”
多杰蹭地一下就站起来,结结巴巴道:“是、是我!我今天来,要跟你谈生意……”
郎卡摆摆手,对他道:“这个先不急,我有些私人的事想跟你先谈一下。”
“什么?”
“你说过很多关于我的事,有些不对。”
郎卡微微抬了下巴,让身边的几个汉子过去把多杰抓起来,事情发生的太突然,白子慕几个人刚起身,就已经被郎卡的人一左一右拦在位子上,这里人多,又是郎卡的主场,一时间也救不了多杰,众人忍不住大声嚷嚷起来,气氛十分紧张。
白子慕离着近,但也只来得及抓了多杰的袖子,奋力抬头看向郎卡道:“我们是来谈合作的,郎卡先生,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郎卡微微有些惊讶,但还是低声说了一句藏语,让人把白子慕的手拿开,在对上白子慕视线的时候,转回汉话道:“他做错了事,我给他一点小小的惩罚,你不要紧张。”
白子慕头发都快炸起来了,一双眼睛因为愤怒而发亮。
郎卡看了他片刻,白子慕一点都没退让,也不知什么原因反而取悦了郎卡,他轻笑一声,用当地话大声说了一句什么,这一句话之后,本来跟着多杰一同来的村落的几个小伙子都不闹了,面面相觑之后,安静下来,只有多杰喊得更大声了,一边挣扎一边嚷嚷什么,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白子慕的手被掰开,他担心多杰,低声问了一旁的翻译:“他刚才说什么?”
翻译一脸古怪,挠了挠头想了一会:“就,一点小小的惩罚,拿走他一样东西。”
白子慕脑海里刀光剑影,联想到了不怎么好的下场。
很快,多杰就被送回来了。
作为在背后说郎卡坏话的惩罚,多杰引以为傲的络腮胡被剃了个干干净净,露出整张脸之后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看起来带了几分青涩,是个年轻人的模样了。只是多杰这样一个平时挨打都不当回事的人,此刻眼眶通红,显然哭过了。
白子慕看到他只是被剃光了胡子,放松许多。
多杰坐在那像是斗败了的小牛犊,红着一双眼睛,哽着说不出话。
他的骄傲没有了。
他已经不是村落里最帅的男人了。
一进门,郎卡就先给了一个下马威,在这之后多杰已经没什么谈生意的底气了,其余人也说的磕磕巴巴,不怎么敢争取,白子慕跟翻译低声商量几句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