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玉秀道:“是潍水认识的一些朋友帮忙, 我打算从那边的纺织厂里进一批布料,先要了两卷样品, ”她指了那些机器道,“这些是我之前就在留意的二手机器,或租或借,暂时先运来用一下,至于人手有些是雷大姐帮忙介绍来的,有些是我自己招来的,我去残联申请了一笔贷款。”
“残联?”
董玉秀没有丝毫避讳,指了指自己覆着纱布的眼睛笑道:“是啊,我这样的情况属于二级伤残, 咱们矿区的残联正在扶持小企业办厂, 我去申请的时候,对方还问我能不能帮助更多残联的人就业呢。”她抬头示意张帆看向那边,对他道, “那边裁布的大姐,之前在食品厂工作, 被机器压断了三根手指, 还有那边的小姑娘,一直打手语那个,虽然是聋哑人, 但是办事可利落了……”
张帆这才发现这个仓库里这些人的不同,也难怪董玉秀可以在短时间内召集到人手。
董玉秀申请到的贷款资金并不多, 勉强支撑最开始的一段日子, 但她非常乐观, 尤其是在张师傅带人成功制作出几条高质量健美裤的时候, 她脸上的笑意更浓。
“这两卷布料大概能出个三四十条条健美裤, 这两天正好让张师傅带着大家练练手,分工到个人,做得熟练了,等张师傅礼拜一回豫州之后,我们这周争取出货300条!”
董玉秀跟张师傅商量过后,挑选了几个学得快的女工,让她们负责难一些的剪裁,另外的人就做缝纫,每个人只做一项,最后再由单独一个人做整合拼接,效率提高很多。
张帆看了一会,还有有些不放心,低声问了金穗:“你们在潍水认识的那些朋友,可靠吗?”
金穗表情古怪,但还是点了点头。
没有比“潍水的朋友”更可靠的人了。
她甚至还记得玉秀姐带自己找过去的时候那些商户老板一脸懵逼的样子,对方估计也是第一次见到债务人反过来追着债主跑的。原本留个借条,是方便他们讨债,现在反而成了董玉秀找到他们的方式,但他们也不能不帮——都还指望董玉秀还钱呢!
金穗从没见过这么齐心协力帮忙找关系、托人去联络国营纺织厂的,甚至还有一个债主,为了让她们早一点拿到布料,找了一个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硬是先弄出了两卷布料让她们先带回来用。
潍水的朋友送她们去汽车站的时候神情复杂,但还是真挚地祝福了董玉秀,希望她好好办厂,早日发财。
金穗跟着董玉秀回来的一路上,从来没有这么崇拜过一个人,她甚至好几次都在偷偷看一旁客车上闭目养神的董玉秀,对方明明看着是一个清秀的弱女子,但只要在那,就像是定海神针,让周围的人甘愿死心塌地投入到同一份事业里去。
董玉秀的一只眼睛视力严重受损,另一只覆着纱布还在康复,但病情基本稳定下来,开始慢慢好转。
生意也是如此,她已经慢慢缓过来,开始一点点重新打开局面。
张帆的假期即将结束,需要回到部队,他临走之前特意找了董玉秀,问她是否还需要其他帮助。
董玉秀道:“不用了,你能帮我找到制衣的老师傅,就已经帮了大忙了,明天几点的车,我去火车站送你。”
张帆有些不好意思,摆手道:“不用,我这也没帮上什么,临来的时候老首长交代的我都没做到。对了,我昨天给老首长打电话汇报的时候,他听说你家里还有个小孩,说暑假要是空了,可以带过去帮你看护两个月,咱们那边是野战军营,老首长的小孙子也在那呢,叫白洛川,老首长说小孩儿多了正好作伴,让我问问你的意见。”
董玉秀笑道:“帮我谢谢叔父,不用了,我能照顾好。”
张帆以为她没听懂,略顿了一下又道:“那边教学资源也不错,如果你想的话,可以让孩子先过去,等你还完了债务也可以一起过去生活,白大哥不在,但老首长和你、子慕,永远都是一家人。”
董玉秀依旧摇摇头:“我知道叔父的好意,但我有自己的打算,东昌制衣厂会一直做下去,子慕我也会尽最大能力照顾好。”
她和儿子才是这个小家的成员。
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