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泰因小镇的夜晚宁静, 这边正处于光照昏暗的角落,远离人群聚集地。
程玉珠的自言自语混乱,前后不连贯, 没有一句清醒的话,活似中邪了。可纪天明还是从其中听出了端倪, 一下就发觉了异常, 瞳孔都随之紧缩。
眼见当妈的一脸痛苦, 纪天明非但不阻止她的过激行径,反而还一把攥住她的胳膊,沉声问:“你放什么了?”
可程玉珠疯颠颠的, 陷进自己的臆想世界里不能自拔, 哪会搭理大儿子, 一点反应都没有, 仍是断断续续说着,且越来越激动, 大有又一次当街发病而不能自控的架势。
纪天明早就对这个疯子妈失去耐心了, 对其嫌恶, 不管她是有病还是神经,当即更加使劲拽着, 面上有些凶狠地再逼问:“你又做了什么, 是不是又联系国内了?”
下意识就猜到程玉珠可能坏事了, 是不是背叛出卖了这边。
像是感知到外界的刺激和压迫, 程玉珠愈发浑噩,小臂都在抖,仿佛又回到了那年, 再次身处二十五年前的场景里, 沾上手的血迹, 舌卷的大火,她怀抱里安睡的却不属于自家的小婴儿……梦魇如影随形,笼罩不散。
“走、走了……”程玉珠反过来抓着纪天明,似乎将他认成了纪云京,着急地劝道,“快走,人要来了,他们要发现了。”
纪天明不顾亲情,表情阴恻恻:“别给我装疯卖傻,讲话,你放什么东西在哪里了?”
可程玉珠还是只会重复念那几句,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有游客路过这边,看到了娘俩,但不做停留,也不过多关注。
由远处望向这里,无人察觉问题。
纪天明说:“你出来见谁了?”
程玉珠嘴唇泛白,状态已然很差了。
“你见了纪岑安?”纪天明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把刚刚程玉珠喊过的那个名字再重述一遍。
听到熟悉的字眼,程玉珠这才有所回应,稍微清醒些,但脱离不出来,仍旧沉浸在本身的思绪里。程玉珠转向纪天明,又开始重复第一句,没完没了了。
纪天明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太阳穴跳了跳,胳膊上的青筋都暴起突出。
可惜还是不能拿程玉珠怎么样,到底是长辈,还是在大庭广众的外面。以及,这时纪云京他们也找过来了。
比起儿子的暴躁,纪云京依然是尽职尽责的丈夫,一来就抱住程玉珠,赶快安抚她,顺便喂她吃药。
程玉珠不配合。
又是一番麻烦的折腾。
纪云京的心思都在妻子身上,无瑕顾及大儿子,到了以后都没看过他一眼。纪天明被推开了,不让他接近程玉珠。
其他人也过来,赶紧来帮忙。
一顿忙活,一行人费劲儿才回到房子里。
彼时程玉珠已经安静了许多,不似原先那样快要失控。纪云京担心妻子,愁得眉头都拧一块儿了。
纪天明想要趁机继续询问,搞清楚前因后果,还有程玉珠究竟经历了哪些。
但纪云京不让,不等他开口就往外赶人,勒令谁都不许踏进二楼一步,不准再去刺激程玉珠。
半个月内发病好几次,程玉珠的情况比起上半年更严重了,明明早前住院疗养了半年后的效果还可以,可这阵子恶化得很快,明显是越来越糟。
纪云京忧心忡忡,没精力管其它的,进门后就在二楼守着程玉珠,担心她再出事,不敢交给别人看管。
好歹那么多年夫妻了,共同经历风雨走到如今,纪云京对程玉珠的心还是比亲儿子对妈实在点,起码是个东西。
纪天明矗立在楼梯口,眼睁睁看着夫妻俩上去,眼中的沉郁更盛,浓得像化不开的墨。
这俩老的是一天比一天更不中用了,早没了往日的作为,现在就像是两根迎风的蜡烛,也就还有点照明的作用,除此之外就是废物。
纪云京这个顽固,当初出事前说得好听,满口承诺换地方发展,结果出来了就是过这种一眼望不见的无聊日子。不止如此,当爹的还限制纪天明的选择,不让他离开去美国发展,走出瑞士这片地儿都不行。
纪天明周身低气压环绕,目送他们上去,蓦地记起还在Z城那会儿。
如若不是他发现程玉珠一直在暗中资助那个穷小子,顺藤摸瓜查出了那些秘密,要不是他极力制止,保不准程玉珠还会做出哪样的蠢事……
程玉珠几年前就有点不正常了,成天神兮兮的,偷摸瞒着纪家所有人做了很多事,还私下找到与那场火灾有关的人。二十多年过去了,她似是迟来的良心发现,不仅打算补偿当年的受害者,还脑子有坑地留了一大笔财产给纪岑安。
那时纪家的生意已经出现了问题,岔子不断,程玉珠自知迟早会出事,便为纪岑安安排好了出路。她准备担下所有责任, 决心拉上纪天明自首,天真地想把一切抗下来,要为曾经的罪行买单,连亲儿子的死活都不顾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