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条,如今的秋家不适合你,你带着亲眷跟我回凌霄宗,你拜入我门下,做我的亲传弟子。此后如何,你心中应该有数,只不过从那以后,你的对手便是修士了。”秋意泊慢慢地说:“秋家……你从此便忘了吧,只当没有这个家族。”
“第一条,此事我全当不知,你且回家,该如何就如何。”
柏朝韫沉吟一瞬:“老祖,可还有第三条路可以选?”
“有。”秋意泊轻笑道:“我助你扫清障碍,登上家主之位,从此秋家便是你一人的天下,但等你百年后,我要一个新的秋家。”
柏朝韫微微瞪大了眼睛:“老祖?”
“你不必管。”秋意泊知道柏朝韫是在叫他,但是他偏偏换了个人来提:“我父亲和三叔也不会阻挠你。”
柏朝韫沉默了下去,许久之后,他才道:“我选第三条。”
秋意泊抚掌而笑,轻描淡写地丢出了两个字:“很好。”
“老祖,我有一问。”柏朝韫道:“老祖应该知道,我与家中仇怨难解,为何还要助我登上家主一位?”
秋意泊道:“我有一棵养了千年的树,如今这棵树的根系大部分已经腐烂,却还有一一完好,你若是我,我选什么?”
自然是修剪掉已经腐烂的根系,留下完好无损的根系。
柏朝韫忽然意识到了一点——腐烂的根系总是要修剪的,而长生道君作为这棵大树的主人,并不介意是这棵大树自行将腐烂的根系剪除,还是他亲自来修剪掉……或许对他来说,这棵大树能够自行将腐烂的根系剪除,对他来说才是最方便的。
长生道君和家中两位老祖不同。
家中老祖想的是,这些腐烂的根系或许还有得救,长歪的枝叶修一修,或许还能长得平直挺立。
柏朝韫本来想问如果他选第一条路和第一条路会如何,如今却不必再问了。
长生道君可以容许这棵树不怎么健康,不怎么高大,但是它必须是活着的,谁想要来砍掉他的树,挖掉这棵树的根系,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柏朝韫苦笑道:“我如今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被算的死死的,但凡有一点隐忍、一点隐瞒,今日就绝无幸理。
“活得长久后,总要比别人多长几个心眼。”秋意泊毫不避讳地承认道:“你或许知道我……我未曾叩问真君时,名唤秋意泊。”
柏朝韫愣怔了一瞬:“……小秋相?”
“是。”秋意泊打了个呵欠:“好了,既然事情已经敲定了,你可以走了——切记,这棵树,我还是想要的,不光我想要,我的兄弟,我的姐妹,我的父亲与叔父……都是想要的。”
“是,孙儿告退。”柏朝韫起身行了一礼,转身欲走,忽地又听到秋意泊问道:“对了,我有一件事很好奇……当时四郎带着我来寻你,你为何一口就应了下来?你难道不怕我别有用心?”
“你与四郎,无异于幼儿抱金过市,钱财、美色,总有值得令人贪图的地方,你怎么敢?”
柏朝韫蓦然回首,道:“因为我需要一个厉害的修士……一郎与大伯父虽然平庸,手下却有一一可用之人,我已入穷巷,若不一赌,今日我又如何能站在此处?”
“钱财,我不缺,至于美色……”柏朝韫忽地笑了起来,漂亮的眼睛眯成了两弯月牙,温柔得不可思议:“老祖不觉得,如果只是用这区区肉身就能将惑得一名化神真人于身侧,是一桩极其划算的生意吗?”
秋意泊还当真认真地想了想:“确实。”
他不愿意,但是并不代表他不认同,世上总有那么多不可割舍之事,那么多不可割舍之人。他如果是柏朝韫,身边带着个莽撞的弟弟,又要在虎狼环伺之间保全自己与弟弟,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呢?
他未曾经历柏朝韫的人生,也没有资格慷他人之慨。
“孙儿告退了。”柏朝韫转身离去。
秋意泊悠悠地道:“以前我不管,不过,以后就不必了。”
“是,多谢老祖。”柏朝韫头也不回地说。
待他离去,秋意泊缓缓吐出了一口气,柏朝韫怕选错,他也怕柏朝韫选错,这样的人物,他还是不愿意就这样轻描淡写的就取走他的性命……那也未免太过可惜了。
秋意泊坐在原地,沉思了许久,忽地又轻笑了起来……有时候不得不感叹于血脉的强大,澜和叔,六百年过去了,秋家出了个像你的人。
那什么时候出一个像他的人呢?
秋意泊一手支颐,唤道:“来人。”
一名黑衣人走了进来,他反手扣上了房门,单膝点地:“道君。”
秋意泊打量着他,问道:“你叫什么?”
黑衣人答道:“弟子无姓,道号痴梦。”
秋意泊垂下了眼帘,一脚微抬,踩住了黑衣人的披风,随着黑衣人下意识的颤动,兜帽落了下来,秋意泊用视线描摹着那张脸:“家中可有大事发生?”
“老祖劫数深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