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不过一文钱便能买一杯,又烧又烈极难入口,在冬天卖得最好,因为可以暖身。穷地方,多得是借热酒才能在忍受寒冬天气出门做活的人。”
“阿爹连醉雕,也不过是这个时候才喝一壶罢了,每年此夜我都习惯了通宵陪着,如今他走了这么久,还是会在这夜失眠……或许是冥冥之中,他还想让我同他说说话罢……”
她微低着头,轻言细语地说着这些,手指先是捉着衣角,似乎又觉得冷,又改换抬起来抱着双臂。
江琮便在心里叹气,他有点后悔问她了,原本是想打住她询问自己的话头,没想到弄得人这般不开心。
偏偏那张脸又抬起来,好让他瞧见月光下莹亮的眼,长睫上沾染的,不知是露水还是泪。
江琮真的后悔了,他最看不得女孩家流眼泪——
他只能温言道:“令尊若是在天有灵,见你如今平安,定然也欢喜。”
对方嗯了一声,才慌张地擦了擦眼角,赧然道:“让世子见笑,其实我并不太伤心难过,只是从未同人说起这些,今日世子问着,说出来——倒舒坦许多。”
叫他世子,不肯叫夫君了,果然还是恼了么?
真见她后退一步,行了个礼,客客气气道:“时候不早,就不扰世子清净,泠琅先行告退。”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独留江琮站在原地,看着那抹身影消失在走廊回转处。
他觉得自己有点笨,再怎么,人家嘴上说不伤心,但也该好好再安抚两句罢?奈何实在缺少这般经验,才想好怎么回话,人都跑没影了。
“不仅是明媒正娶的妻子,更是救你小命的恩人,要是慢待了人家,小心我饶不了你!”
慈母的威言还在耳边回响,江琮颇有些懊恼地拾起地上拐杖,负着手慢慢回屋了。
她应该,不会记恨吧?
泠琅当然不会记恨,她睡了个回笼觉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昨夜风波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绿袖已经备好热水,就等着她起身洗漱了。这丫头唯有早上是最勤快精神的,午饭一过便会恹恹打瞌睡,到了晚上,更是站着都能睡着。
对此,泠琅唯有羡慕二字而已,同一觉能囫囵睡到天亮的小侍女比起来,她这个动辄夜晚飞檐走壁的少夫人要辛劳得多。
净了面,漱了口,她坐在凳上,开始为自己梳头。
身后的绿袖欲言又止,似是有话想说,泠琅从镜儿里瞧见,笑着问:“怎么了?”
绿袖期期艾艾道:“少夫人,说好每隔五天让我梳一次头的。”
泠琅笑容不变,手却慢慢放了下来:“哦?那你今天想梳个什么?”
绿袖立刻接过她手中牛角梳,踌躇满志道:“近香髻!您放心,我专门找了夫人房中最厉害的红桃教我,最后她直夸我进步神速,赶紧出师。”
泠琅心说,人家真是在夸你吗?但到底没打趣出口,任凭绿袖在她头顶钻研起来。
绿袖认真做活时,话反而特别多,一会儿夸她头发黑亮,像乌鸡尾巴上的羽翎,一会儿说她身上香,闻着让人想睡觉。
泠琅便说,你夸人的方式倒是很别致,绿袖羞涩道,大家也这么说。
不一会儿,浩大的工程便结束了,绿袖说完工的时候,泠琅还有些始料未及。
果真是有进步,一套下来头皮还未感觉疼痛,发丝也没扯断多少,就结束了。
她抬眼看向镜中的自己,更是吃了一惊。
一个发髻是挽得松而不散,似玉堆云绕一般,生动而慵懒。一柄银钗横于其间,钗头缀着的东珠温润,又添几分娇婉。
泠琅真心实意地赞道:“红桃说得真不错,她定是教无可教了,才催促你赶紧出师。”
绿袖喜上眉梢道:“少夫人喜欢就好,对了——”
她示意泠琅起身:“今一大早,红桃还送了一身新衣服来,说是夫人给您的。”
泠琅闻言看过去,只见柜上摊开着一件裙装,浅浅的紫,颜色极妙,似烟似雾,又似雨中远山。裙边缀了缠枝纹路,还配了同色披帛。
此前江琮病重,侯府中气氛低迷,即使侯夫人不提,她作为世子夫人也从不穿红戴绿,连配饰都无,每日素面朝天,寡淡极了。
如今他醒转,侯夫人不声不响,鲜艳漂亮的新衣服倒送上门来,这是在鼓励她想打扮便打扮,无需再顾虑其他。
泠琅低着头,用手指慢慢摩挲衣料,软而滑的质地,像在触摸一片云。
她想起侯夫人不止一次说过,如果有女儿,定是像她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