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集成展在燕城算得上声势浩大, 除了展览和艺术空间的安排以外,后续应该还会有一两个小型的画家代表座谈会。
苏闻禹和几个朋友聊了不久,阎百岁就到了, 大热天穿了身亮闪闪的长风衣, 那头标志性的卷发又长长了。
他一来, 就把苏闻禹拉进了新的圈子。
那圈子里都是成名已久的老画家, 有几个还是叶老的故交, 连阎百岁这样的资历和年纪,在其中都可以被称作小阎了, 更别说苏闻禹了。
他混在里面就像棵水白菜, 醒目得很, 又顶着叶荣峥得意弟子的名头,自然就成为了众人关注的焦点。
原本他跟徐弈棋、叶明垣两人约好了晚上一起吃顿饭聚一聚, 顺便好好庆祝一下,但这边结束的时间延迟了, 先前的安排也只能跟着往后延。
最后三人的晚餐差点变成了夜宵, 等散场分道扬镳的时候, 都已经快十一点了。
“闻禹, 你今儿开车了吗?”
“没开,我怕路上堵, 坐地铁来的。”苏闻禹抬手捏了几下发酸的肩膀,随口回道。
从他住的地方到城东文化馆的直线距离不短, 早上驾车出行容易赶上高峰, 反而是公共交通比较便捷快速。
“那你要不现在叫辆车?”徐弈棋面露为难, 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主要我得先去我女朋友那儿一趟, 不太方便捎上你。”
苏闻禹稍微喝了点酒, 脸色有些发红,但神智还很清醒,一听这话立刻开始催他:“那你赶紧去吧,我还是坐地铁就行。”
“这个点最后一班地铁都要过了,师兄,我送你吧。”叶明垣一手倚着车门顶,衬衫解开两个扣子,领口半敞着,笑得那叫一个风流不羁。
“正好顺路,而且,还能去你家坐坐。”
“噢——”当事人还没回话,反倒是徐弈棋先有了反应,目光来回打量,还暧昧地笑了笑:“这么晚了还要去坐坐,是不是想留宿啊?”
“留宿?”叶明垣眨巴了两下大眼睛,忽然故作羞涩,一副半推半就的样子,“虽然我……但要是师兄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谢谢,开车吧你。”苏闻禹径自坐进车内,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两个宁折不弯的钢铁直男,偏偏说起骚话来一套一套的。
“我认真的,床不给睡,那好歹也请我喝杯茶嘛。”
叶明垣还是嬉皮笑脸的,汽车发动以后速度提得飞快,等把苏闻禹安全送到家楼下,自己也跟着下了车。
他这一趟开得不太顺,因为不熟悉路况拐了好几个大弯,还急刹了两次,苏闻禹有点晕车,和那点酒精叠加在一起之后,醉意反而上来了,脚底微微发软。
叶明垣就把自己当成拐杖,热心地在旁边撑着,先是揽着肩膀,后面又半搂着腰。两人时不时还说说笑笑,就像他们在过去三年当中的任何一次一样。
其实就是兄弟之间的勾肩搭背,但落到别人的视线里,气氛简直亲昵到难以直视,几乎刺痛了双眼。
霍城默不作声地坐在车里,浑身僵直一动不动。
眼睁睁看着他们逐渐消失在楼道,面上神色也跟着逐渐失控,已经被来回折磨了几年的心脏,在这一刻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绞过,扭曲到令人窒息。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自取其辱地跟过来,不知道自己到底想看见什么样的画面,他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脑子乱得一塌糊涂,好像少了几个必需的零件,再也转不动了。
昏黄的路灯散发出幽幽的光芒,透过车窗投射进来。
明暗交杂之间,阴影遮住了霍城的大半张脸,让那上面的表情,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干脆把窗打开,直接探出头往上看。
得益于良好的分辨力和记忆力,他不用去数,就能又准确又迅速地找到苏闻禹那户的位置。
灯是亮的,光线很淡,很温暖。
而灯亮的那个房间……是苏闻禹的卧室。
霍城一震,几乎像触电一样收回了身形,因为动作太过仓促和匆忙,甚至差点撞到了额头。
他曾经在楼下徘徊过太多次,也在梦里幻想过无数次被苏闻禹邀请到家做客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