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深夜是冷的,尤其是雨天。
苏闻禹一个人静静地伏在桌前,淅沥的雨水像小弹珠似的打在玻璃面上,风穿过没关紧的窗门长驱直入,卷起他额前的碎发,还翻得书页沙沙作响。
这些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一点一点经由空气蔓延到耳边。
他听见了,又好像没听见,两只手扣在一起,那双漂亮的眼睛此刻微微低垂,里面没什么情绪。
啪——
大灯的开关被人按下,刺眼的亮光霎时打在房内的每个角落,然后在长桌旁映出一张苍白到没有血色的脸。
“闻禹?”说话的人叫徐弈棋,他唱K到凌晨,顺路过来取个东西,没想到还有人在。
“这个点你在工作室做什么?”清朗的声音里带着十足的诧异,还颇有几分惊魂未定。
苏闻禹头一偏,不自觉地眯眼,等强光的刺激过去了,迟钝的大脑才开始工作。
“我……有点事。”一开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哑了,只好清清嗓子,又把话重复了一遍。
得,说了跟没说一样。
徐弈棋白眼一翻,没好气地哼哼两声,把沾了雨水的外套随意抖抖挂在椅背。
“灯也不开,声也不出,你这是想吓死——”话说到半路,他腿一迈几步靠近,鼻子往空气里嗅了嗅,“你还喝酒了?”
“就一点。”苏闻禹抬头,看上去神智清醒,可头顶的灯光那么亮,那张脸却没被照出什么神采,仿佛蒙上了一层化不开的阴翳。
“嘶——”这下子,饶是一贯粗枝大叶的徐弈棋也觉出点不对劲来,忍不住凑得更近,上下打量了一圈,再开口的时候,语气就放柔了:“心情不好?”
“没有,”苏闻禹摇头否认,“我就是稿子没赶完。”
“黑灯瞎火赶稿你蒙谁呢?”徐弈棋一百个不信,“而且在家不也能画吗?”
苏闻禹的住处在燕郊新城,独门独户的一栋大别墅,三楼就是专门辟出的一间画室,宽敞明亮不说,设备也一应俱全,所以平时待在工作室的时间并不多。
“你跟我说实话,到底出什么事了?”
“能有什么事?”苏闻禹轻嗤一声,“就是想找找灵感而已。”
想到个合理借口之后,剩下的就好编了,他垂下眼睑,笑道:“你这个老板可真难伺候,员工都这么努力想让你多挣点钱了,怎么还不乐意呢?”
“那也不用忙到大半夜啊,你又不是包身工。”
当了四年的大学室友,睡得还是上下铺,两人的关系自然没话说。毕业后徐弈棋意气风发想开间插画工作室,人手却不太够,苏闻禹也是二话不说就来帮忙了。
他请人是来工作的,可不是来受剥削的,再说了——
“霍大少爷要是知道了,我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你小子可别害我!”徐弈棋轻轻撞了一下青年的肩膀,坏笑着挤眉弄眼。
坦白讲,当初听说自己这个好兄弟要跟霍城交往的时候,他心里其实并不看太好,毕竟性别一换,这就是实打实的王子和灰姑娘。一个顶级豪门的大少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说不定就是心血来潮随便玩玩,而苏闻禹又太过认真,到最后肯定受伤。
但没想到,三年过去,认识的那几对说好要走进婚礼殿堂的校园情侣,都因为各种现实原因分手了,倒是他们两个一直好端端地在一起——据说甚至连架都没吵过一次。
不过也难怪,他目光下移,落到苏闻禹身上,大大咧咧地扫视——
青年的个子比起从前刚进大学校门的时候拔高了一节,身形却依旧清瘦,站那不动的时候像棵翠竹。
从美学的角度看,轮廓线条和五官比例堪称完美,哪怕面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也能引人侧目,一笑起来就更是打眼。
徐弈棋莫名生出点老父亲式的骄傲。
这样好的长相和性子,本来就值得任何人真心相待的。
“像这种工序繁复,还不断去粗取精的绿头翁几乎是千金难求,你还没提,霍总就不声不响地给了一个惊喜,这份体贴,啧啧啧……”
他指了指桌上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