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亮裸露在口罩外的肌肤抽搐了一下,随后悻悻出声。
“是我的错。”他不情不愿的承认:“当时介绍这个东西的时候,曾经说是在户外驱散大规模暴徒的利器。我——可能我对应用场景和规模的理解不太正确……”
说罢他默了一默,但终究找不到什么指责北方工业的理由。说白了,人家的应用场景和目标对象那的确是划得相当准确——只要在人群中撒上这么一点宝贝,那驱散效果可比运粪车爆炸还要强上不知多少……
王治也跟着默了一默,却又开口问起了被他们丢下的那些大臣:
“偏殿中不会有大碍吧?”
“不会。”向亮叹气道:“那玩意儿基本没什么毒性,最多也就刺激过大搞个昏迷而已。偏殿外布置得有无人机,一旦有什么动静,人工智能会报警的。”
王治点了点头,终于又沉默不言——这倒不是他故意倨傲,实在是臭气尚未驱除,他们现在团团围坐在假山山顶,身边的气味却像是数九天的茅厕。这样的环境太过折磨,那自然是能少说话就少说话。
倒是沐晨左右顾盼,扯了扯口罩想要谈上两句。但他刚刚开口,便是忍不住的几声咳嗽——假山口四面通风,最能散味;但夜风的寒意也不是说笑的:
“既然——既然亲近皇室的大臣都已经被控制,齐王统领卫戍部队的诏令也签署发布。”他环顾四周:“那是不是说……宫变已经完成了?”
围坐在四面的众人微微一愣,却立刻意识到了这话的正确性——北朝的体制是内重外轻,禁军远远强过地方郡国兵;而今齐王本人坐镇皇宫,首都要害有尽数落入齐王府属官手中,外加被早就受齐王摆布的十几万南征大军。整个政权从头脑到肢体已经全部易主,可以说是结果已经稳得不能再稳;简直是能名垂青史永为模范的一场宫变。
但意识到了这一点,随之升起的却是某种说不出的荒谬。自古造反变乱以下犯上,事成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事成后大肆清算血流成河;无论是善是恶是成是败,都必然是后世史书浓墨重彩郑重记载的权谋大戏,恐怕每一个字都要浸透了鲜血和阴谋的味道。而现在政变变大功告成,众人群聚在此冷风吹拂,彼此最有感触的却不是什么权谋诈术天下权柄,而是空中依然弥漫不去的,那类似于陈年公共厕所的气味……
一想到公共厕所,登时又有人脸色发青,隐隐便有呕吐的意思。
在这种漫天飞翔的气氛中,要郑重其事地烘托出什么宫变的阴冷氛围是不太可能了(当然冷还是挺冷的)。王治犹豫片刻,本来出于安全考虑,打算让众人就近找个屋子商议。但闻一闻身上浸渍不去的臭味,最终还是打消了往密闭空间里躲的念头。他只能叹了口气。
“差不多如此。”王治道:“北朝干强枝弱、内重外轻,京城禁军是天下第一的劲旅。只要控制好京城的局势,地方上就根本不能翻盘。现在权力中心已经完全握在我们的手中,接下里的问题,就是如何调动人手安插亲信,保证政权的要害能被心腹拿捏住……”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停,本来打算科普李世民在玄武门之变后是如何调动天策府众人进入机关上下,及时接手朝政军权;但现在臭气实在熏人,忍一忍还是无法讲下去,只能言简意赅搞个总结:
“这就是齐王殿下该关心的事情了。”
穿越者团队对北朝一无所知,外加人手不足经验不够,安插心腹的事的确只能由齐王一手拿捏。但他们身边的齐王却是瘫软在地,一副神思迷茫直入九霄的怪异模样。也不知是被臭气熏得六神无主,还是叫穿越者的神经操作给震动了魂魄。王治用力咳嗽一声,才看到这人目光渐渐聚集,终于是回过了神来。于是王治莞尔一笑,委婉做了托付:
“那就全拜托给殿下——啊,过几天该称陛下——处置了。”
这句“陛下”的威力确实强悍,茫然一片的齐王终于张了张嘴,大概是想向政治盟友做个担保。但他刚一开口就是脸色发青,下意识便是捂嘴一个干呕,只能匆忙向王治点头。
之前齐王身处偏殿,又没啥常识不知道屏住呼吸,所以算是首当其冲受害最重;那股子恶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