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余——头疼。”
男人小声的说着, 眼睛里没有半分平时的阴鸷狠厉,甚至带着点明晃晃的小心翼翼。
宗楚心高气傲,早熟又手握实权, 就算把时间倒退十年, 他也不可能露出这幅音容。
房间里的人已经面色麻木了,对着这样的男人, 一腔的怒火和埋怨根本都发泄不出来。
怎么发泄,冲一个——一个眼巴巴看着他的神智好像个少年一样的男人怒骂吗?
沈余身形晃了晃。
他不知道怎么会出现这种意外, 而这意外实际上还是因他而起。如果宗楚没有护在他身上,这时候傻的会是他吗?
他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能徒劳的紧抓着沈宝的小衣服, 移开视线。
只要不看见男人可怜的眼神,好像就能减轻一点更复杂的情绪。
沈余微微张开嘴,他想坚定的说离开。
宗楚就算是傻了又怎么样,宗家家大业大, 有的是人会来照顾他, 也不缺他一个伺候的人。
他自私一点,他要自私一点。
沈余:“我先——”
“沈余,沈余, 沈余——”
像是预感到他要说什么,男人忽然开始不停的低声絮叨起来,一声一声, 仿佛砸在沈余的心头。
他死死闭了下眼, 再睁开时, 眼底繁复的情绪已经没有了。
沈余紧抱着沈宝的手微微松开, 他想把沈宝交给宗酶, 一边问管家:“辛苦您准备一些粥——加些咸味。”
这是宗楚唯一还能接受的粥。
沈余身体僵硬, 落在他身上的视线近乎化成实质了,他僵瑟的转身,男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见他看过来,像是拘谨,又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欢喜好似的咧开嘴笑了笑。
这是个尝试做出来的笑容。
沈余看得有些怔愣。
他在宗楚脸上看到过阴翳的笑,讽刺的笑,势在必得的笑,但唯独没有看见过这种——
甚至带着讨好的笑,像是如果他离开,男人也不会有任何办法去拒绝,但是一旦察觉到他有留下来的念头,于是努力做出小动物似的小心表情,希冀把他留下。
他走不了的。
沈余忽然有种认命的感觉。
他视线微闪着看向男人包着纱布的头顶,手指逐渐蜷紧,又松开。
就当他赔他的。
只要年关一过,无论如何他都要离开。
—
事情看似很离奇,实际上却只会更离奇。
沈余心态并不平稳,宗楚向来都是以操控大局示人,哪怕是前世对他露出的那份凶狠,也是带着结局毫无悬念的自大。
而现在这个男人——
他几乎融合了宗楚从来没有表现出来,甚至一辈子也都不可能表现出来的特制。
男人仰着头,盯着他,张开嘴说出要“沈余喂我”时,沈余整个人都停顿了两秒。
他甚至看着男人熟悉的面庞,甚至有些茫然。
房间里的人已经都撤了,专家们严肃讨论了一阵,最后也没能得出什么有效的结论,只能就这么再观察观察。
转院的事情倒是安排了,不过宗楚拒绝离开。
医护人员小声的来劝他,他还是坚持己见,除了面对沈余时,他依旧是一副面色沉的表情,那双冷漠的眼睛一抬,就连老管家都失了声。
男人似乎天生就知道自己掌握的权利,只对沈余一个人例外。
就比如现在,似乎是察觉到沈余的迟钝,原本靠在床头的男人猛的坐直身体,动作太快,牵扯到了头上的伤口,他按住头顶的纱布,剑眉皱了起来,手臂却仍旧很快的抓在沈余的衣袖上,连沈余放下碗蹙着眉去看他的动作都不顾,急切又像是怕青年生气一样试探着说:
“我不喝了,我自己喝,你——别生气。”
他低声下气,拽着沈余衣袖的手用力到自己手背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