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池敬遥那些药丸起了作用, 还是他那个愿望起了作用,裴野那支箭被拔.出来之后,虽然一度脉象虚弱, 但最后还是撑了过来。
只是他一直昏迷着没醒。
这状况也算是意料之中, 所以池敬遥并没有太过惶恐。
在他看来,裴野只要撑过了第一关, 后头都好办。
少年仔仔细细帮裴野处理好伤口,然后去弄了些温水, 开始帮裴野擦身体。
先前他只将裴野箭伤附近清理了,如今待他慢慢将对方身上的血污清理干净后, 才发现裴野身上还有许多半大不小的伤口, 很多都还没愈合。
当日, 池敬遥花费了近半日的工夫,将裴野身上所有伤口都清理干净涂了药。
入夜后,他守在裴野旁边, 看到裴野身上还有许多已经愈合的旧伤,便找出一罐药膏,又开始帮着裴野涂抹那些旧伤。
“这个多抹几回,能祛痕的。”少年一边耐心帮裴野涂抹药膏,一边低声道:“不过你可别误会,我倒不是觉得你身上的伤不好看, 也不是嫌弃。只是有些伤疤时间久了偶尔还是会难受, 我是怕你难受。”
他那语气耐心又温柔, 像是在和裴野聊天一般。
只是他无论说多少, 裴野都没有回应。
“今天我跟你说第三个愿望是让你活着, 不过你可别理解错了。”池敬遥凑到裴野耳边, 低声道:“我的意思可不是让你像现在这样, 你得醒过来,要是不醒也不算数的……你如果不醒,我就生气了,生气了以后就再也不喜欢你了。”
少年说着忽然一阵委屈,伏在裴野肩膀上便哭了。
他哭得很克制,几乎都没出声,只是小声的抽泣。
今日他虽然看着沉稳冷静,其实内心恐惧得不得了。
他太害怕失去裴野了,怕到连那个念头都不敢去想。
但正是因为他怕到了极致,看着反倒比平日更冷静。
直到这一刻,他心中那不安的情绪,才慢慢得以释放。
裴青从外头进来,看到少年趴在裴野肩膀上哭的这一幕不由一怔,犹豫了一瞬又悄悄退了出去。
池敬遥趴在裴野肩膀上哭了一会儿,稍稍冷静之后,又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这几日为了每天方便帮裴野擦身,他没给对方穿衣服,只在身上盖了条干净的薄毯。反正这会儿天气也不冷,倒是不用担心冻着裴野。
方才他还没顾得上将裴野的上半身盖住,所以哭的时候眼泪弄了裴野一身,哭完之后不得不重新帮裴野将身上擦干净。
“池大夫,我能进来吗?”裴青从帐外问道。
“能。”池敬遥忙抹了把脸,心虚地将裴野身上的薄毯盖好。
裴青进门后,假装若无其事问道:“池大夫,你夜里是守在这里陪着将军,还是回去休息?”
“我不回去了,不看着他我回去也睡不着。”池敬遥道。
“那我让人再弄一张矮榻过来,你好歹也能休息一会儿。”裴青道。
池敬遥也不跟他客气,闻言便应下了。
没过一会儿工夫,裴青就带人弄了张矮榻过来,支在了裴野的床旁边。
“今晚我就守着外头,有什么事情你叫我便是。”裴青朝池敬遥道。
“别在外头守着了,大半夜多难受,你要是不放心就在屋里吧。”池敬遥道:“跟我说说话。”
裴青闻言便点了点头,去找了个椅子坐在旁边守着。
“我二哥在前线的时候,是不是很辛苦?”池敬遥问道。
“嗯,将军是整个祁州营除了杨将军之外,最辛苦的人。”裴青道。
“你跟我说说他每天都干什么吧?”池敬遥握着裴野的手,手指在对方手背上无意识地摩挲着。
裴青想了想,道:“除了打仗和部署战事之外,他余下的时间并不多。从前将军偶尔还会看个话本什么的,如今也没那个心思了……偶尔闲下来会拿着一个荷包看来看去。”
“是哪个荷包?”池敬遥问道。
“和他那个很像,但不是他那个。”裴青道。
池敬遥闻言转头看向裴野,而后又问道:“他打开那个荷包看过吗?”
“看过的,每日几乎都会看。”裴青道:“我还见他在上头写过字呢。”
池敬遥听裴青这么说,顿时有些好奇。
那个荷包里头,是他留给裴野的“三个愿望”。他怕裴野不懂,特意给裴野留了短笺,说这三个愿望不拘是什么,只要裴野想让他做的,他都会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