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从梦中惊醒, 江虞勉强看清身旁人的面容轮廓,眼中不由流露出一丝惊惧。
他分不清那一晚,他在喝醉后经历的那些到底是梦, 还是真?
其中有许多细节, 他都忘记了, 只依稀记得,他对段慈有杀心,而每次下手杀死段慈后, 很快他也会迎来差不多方式的死亡。
无论如何,他都对段慈产生了惧意。
神秘、未知且危险,段慈很可能就是个疯子。
江虞本想离他越远越好……但,段慈给的恐惧再深,却也深不过崔盛阳带来的绝望。
每时每刻, 江虞只要想到, 他已经失去崔盛阳这个唯一的希望, 对方不仅从没想要帮自己,甚至还想报复, 折磨,杀死自己, 就感到前路无光,黑暗一片, 唯恐今后一步踏错就会踩空,死得凄惨。
这一次, 他是真的再没有地方可去, 毕竟崔盛阳和崔家想杀他, 谁又能拦得住?
顾家根本不可能保他, 现在唯有段慈。
他只能勉强苟活在段慈庇护之下, 寄希望于段慈……可,先不说段慈再强也无法对抗崔家,就说段慈真的会愿意帮他吗?
如果段慈也想杀他……一想到那场“梦”中的经历,江虞就打心里发怵。
他缩在床头,目光看着闭合的窗帘,心里翻涌着各种各样的念头。
身边人不知何时也坐起身,声音中有种洞悉一切的意味,悠悠开口道:“老婆,不好好睡觉,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江虞身体微微绷紧,心跳略有加快,脑海中却浮出一个念头。
他犹豫了一下,才移动身体,往段慈怀里靠去,将脑袋拱入男人的颈窝。
段慈顿了顿,没有反应,想看看江虞要做什么。
忍着羞耻,江虞整个人都挤进了对方怀里,像只奋力寻求着安全感的小动物,“……我睡不着。”
美人光是声音就能好听到烫进人心尖儿,段慈抚摸着他那头墨缎似的顺滑长发,柔声道:“怎么了?”
段慈太清楚怀中人在想什么了,要说的话,他倒是很愿意江虞能对着他有话直说,所有一切都不需要在他面前掩饰和伪装。
可惜,为避免一下子就把人给刺激过头,之前那场“幻梦”中发生的一切,他并没让江虞记得太多,或记得太清楚。
不过,慢慢来也有好处……此刻,恐怕是从婚礼初见到现在,江虞第一次主动靠近他,向他示弱。
江虞酝酿了一下,小声在段慈耳边道:“老公,以前是我不对,我不该对你态度不好……我们,我们已经结婚了,我应该好好对你的……你可以原谅我吗?”
段慈愣怔几秒后,不禁哑然失笑,“宝贝,你刚刚叫我什么?”
江虞心里非常抗拒,但为了达成目的,他必须要讨好段慈……遂憋红了脸,更小声的重复了一次那个称呼。
“好吧,”段慈拥着他,语气看似轻描淡写,“我原谅你。”
“那,你可以一直保护我吗?”江虞缩在对方怀里,声音闷闷道。
果然是为了这个。
此刻江虞对着他求原谅,和当初婚礼上对着崔盛阳求原谅是多么相似啊。
那时,江虞便避重就轻,半点不提自己差点害死崔盛阳的事,只说不应该退婚,连退婚这一点,他都把责任全推到了家族身上。
而现在,他同样绝口不提自己酒醉时撺掇旁人去杀段慈,只说二人婚后他的态度不好。
段慈心中了然,嘴角笑意却停不下来。
他不禁想起此前,江虞在崩溃状态下对他说出的那些真心话——怀里这个宝贝,确实是又坏,又蠢。
坏到谁有一点让他不满意,就会发怒,甚至生出杀心和恶意,更是能毫不留情地对人下手。
蠢到一心一意认定崔盛阳想杀他,好像完全没意识到,别人有多喜欢他,只觉得那是想针对他,是恨他,要伤害他……于是,又急又气,又慌乱恐惧,成日自己吓唬自己,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
正因为蠢到了这种程度,连他的坏,竟然都能让段慈觉出几分可爱来——怀里的人,既是他的珍宝,也是他的毒蛇,他一边爱他,一边也要防着什么时候就被咬上一口。
倒也挺有趣的。
江虞只说让段慈保护自己,具体却不敢详述,他很怕如果段慈知道了是崔盛阳想杀他,会选择放弃他,丢开他……
忍着一种,向自己原本看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