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边的笑意变得更深了些,那样的笑又亲切又随意,好似他便是邻家推门而出朝气蓬勃又有些顽劣的兄长,再一错眼,他又分明是如若隔云端的翩然剑修少年。
六师弟呆呆地、一瞬不瞬地看着台上的少年。
这……这谁?
总、总不能是……
好似在回应他的不可思议,此前的爽朗师妹已经大声喊出了台上人的名字:“耿师兄——!”
白衣少年随意向着这个方向一笑,还比了个招呼的手势。
一片尖叫声中,六师弟神思恍惚。
还、还真是耿师伯啊。
他这一梦,可真是太够意思了,直接让糟老头子变成了如此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翩翩少年,耿师伯真是赚大了!
如是想着,有梨花落在了树下打盹的六师弟脸上,他眼眸动了动,慢慢睁开眼,有些茫然地醒了过来。
梦里的一切还历历在目,六师弟只觉得有趣,正想要讲给耿师伯听,却听摇摇椅上的糟老头子突然嘟囔了一声:“真是的,梦里也不让人安生,怎么老梦见点当年的事情。比武台的那点儿过去,有什么好梦的。”
六师弟猛地愣住。
他慢慢睁大眼,终于认识到了一件事。
方才,他或许是……机缘巧合之下,入了耿师伯的梦中。
又或者说,他根本不是在做梦,而是从另一个角度,看到了他的一段回忆罢了。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摇摇椅上枯瘦的身影,看着风吹出的他的几缕白发,不知为何,突然有些眼眶微湿。
过去,他总觉得是耿老头在吹牛,从来都只是会心一笑,并不去戳穿。
可当真正知道了什么,相信了什么以后,他却宁可……他是真的在吹牛。
他难以想象,也不愿意去想象,从那般灿烂明媚的少年,到如今的枯瘦老头,耿师伯究竟……经历了什么。
然后,六师弟才十分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一件事情。
耿师伯每一次回忆过去的时候,从来都没有提过,自己受过什么苦,感受过多少的痛,他都是捡最肆意开心的时候说,哪怕那些话语,会被后辈认为是在吹牛,也浑不在意。
因为他没有吹牛,被认为在吹牛,只能说明他……确实牛逼。
想到这里,六师弟忍不住弯起了唇角,却又很快别过脸去。
他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眼泪。
因为耿惊花,不需要任何同情,不需要任何怜悯,也不需要任何泪水。
……
摇摇椅晃晃悠悠,须发皆白的小老头又如何感觉不到身后的那一点动静。
但他什么都没有说,呼吸也依然很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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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眸已经稍有些浑浊了,这样去看满树的梨花时,要眯起眼,才能将洁白的花朵与花叶之间蓝天的间隙看清楚。
又是一年梨花开。
他能感受到满山满树的生机盎然,正如他能感受到,自己体内的生机正在无可避免地一丝丝抽离开来,混入这些生机盎然中。
就好似这些梨花是开在他日渐腐朽的身躯上。
耿惊花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比起那些已经逝去的人,他至少又看了一年梨花开。
这些日子,他确实越来越多地想起了许多过去。
他想到了第一次见到从密山之下的云梯一路登来的宁暮烟时的场景,转而却又与那日拾阶而上的虞绒绒幻化为一体,雷云阵阵,霞光万丈,无独有偶,这两次,他都是默默立在一侧的旁观者。
这些大师兄与小师妹啊……啧。
他有些感慨地想着,转念却又想到了顾清弦和宁暮烟的结局,不由得慢慢眨了一下眼,有些浑浊的眼中露出了一抹真正的悲色。
那些鲜活的,鲜明的色彩在记忆中并不会褪色,却到底已经快要成为他一个人的记忆,若是他去了,这世间恐怕便只剩下一个谢琉还记得这些。
也不知道等到谢琉老了的时候,会不会像自己一样伤春悲秋。
耿惊花自嘲般笑了一声。
幸而傅时画和虞绒绒到底是圆满的,也幸而那些牺牲并非无用,这样的牺牲也不用再延续绵延成更多的悲剧。
他能活着看到这一刻,见证这一刻,真好。
梨花落在他的手背上,他的目光再慢慢落在上面。
他已经不再年轻,肌肤松弛,斑点纵横,与如此盛放的花朵形成了过于鲜明的对比。
这让他想起了那个永远停留在了最美年华的女子。
那是他的六师姐。
六师姐叫汲罗,便如浮玉山的存在素来都很低调一般,汲罗在许多时候,也只是默默地看着他的胡闹,看着小师妹宁暮烟将小楼闹得人仰马翻,再好脾气地抿嘴在一边笑。
也许是有的吧。
他也许也曾在那些漫漫的岁月中,看到过汲罗在与他对视后飞快移开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