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峤青从头到脚穿一身黑, 黑西装。
周念第一次看他穿这样,好一阵子没见,乍一看好像是沈峤青, 再多看两眼,却觉得怎么看怎么不像, 总觉得是跟沈峤青长得一模一样的另一个人。
沈峤青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
身材高大,胸膛宽厚,不再是刚进高中时那个瘦小畏葸的少年了。
他仍是阴郁沉静的, 但这株在黑暗中偷偷长大的植物已经在不知不觉间长成了一棵树,一棵悬在崖边的树。
周念想了想。
也是, 沈峤青已经自己讨生活半年了, 甚至不知道从哪搞来了十几万, 一口气把钱还上了。
周念老怀疑他是不是去做什么不正当的职业了,尤其看他以前又是熟悉黑市,又是会开锁这种歪门邪道的伎俩。
他到底哪搞来的钱?
沈峤青用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在这狂风暴雨般的人群中稳住身体,手臂围着他,又要刻意不碰到。
这很难,但沈峤青竟然差不多做到了。
他压低声音, 飞快地催促说:“低头, 快走。”
周念说:“我找你有事, 你跟我走。”
沈峤青用一种非常复杂的眼神看着他,既有深深的渴望, 又要浓重的自我厌弃, 他克制住自己, 摇摇头, 说:“我不可以去找你。”
周念被刺了一下, 莫名地难受起来,但他还是若无其事、佯装任性地说:“我说你不准来找我,我又没说我不可以去找你。你是不听我的话了吗?”
其实在这一片混乱中,他们说话应当不怎么听得清。
但在此时刻,之前声浪褪去的幻觉又产生,周念竟然能清楚听见沈峤青所说的话。
记者把话筒递上来:“你们在说什么?”
差点戳到周念脸上,被沈峤青一把拍开,他不自觉地皱起眉,凶得让人一惊。
周念也愣了愣,然后他伸手拉住沈峤青,不知道是哪来的力气抓着沈峤青就跑。
一开始也不知道是沈峤青不想跟他走,还是人群太拥挤,周念拉得很费劲,好几下险些没抓住沈峤青。
但他凭着一股倔气,生出一股巨大的力气,强硬地把沈峤青给拔了出来,像是脱离了泥沼,陡然间浑身轻松。
风涌过来。
周念越跑越快,不回头,拽着沈峤青逃也似的狂奔起来。
沈峤青被拖着,踉跄了两步,然后跟上了周念的脚步。
他在周念背后,看着风和光萦绕在周念身边。
周念看上去那么骄傲坚定,在不顾一切地往前奔跑,脚步轻快得像是快飞起来了。
血液被跑步与悸动而剧烈地泵入心脏,一下一下,他感觉自己像是垂死的病人被电击心脏,叫他从绵延不断的绝望中起死回生过来。
他们一直跑,一直跑,拐进一条小巷子里,来到个陌生的地方,终于停下来。
周念背靠着墙,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地喘气,然后微微转头,看向沈峤青,眼眸明亮,带点恶作剧的意味,笑了起来,因为喘气,说话断断续续:“这下,我觉得,爽快,爽快多了,哈哈。”
沈峤青笑不出来,他只一边呼吸,一边看着周念,终于缓得过气说话了,极端压抑地问:“为什么?”
“你不是……让我这辈子别去找你了吗?”
光是问出来他就觉得浑身血液又被抽空一次。
他已经问过一遍,周念的回答并不清晰,他不能相信。
周念匀好了气,还是说:“我让你不准来找我,又不是我不能去找你。”
“再说了,我让你离我远远的,你不还是多管闲事?我要你管了吗?”
沈峤青僵直,他红着眼眶说:“你让我别去找你,我没有去找你,我只是从同学那里听说了你的事情,想为你做点事而已。”
“我是因为你才活着,不管你要不要我,反正,我的命是你的。”
“我不可能知道你被欺负,还心安理得地坐视不管。”
周念渐渐也不笑了,他装作开玩笑地扯了下嘴角,问:“……你说得好像你还把自己当成我的狗一样。”
沈峤青默认。
周念捏了下跑得酸疼的腿,站直身体,额边满是汗水,说:“你也不用这样吧?沈峤青。”
沈峤青执拗地说:“你要不要我是你的意志,我想不想当你的‘狗’是我的意志。我听你的话,我不会主动去找你,但我没办法做到就这样不喜欢你了,我控制不了。”
周念觉得酸涩,又觉得烦,没好气地说:“你贱不贱啊?”
沈峤青又默认。
周念一看到他这样子,恶意就忍不住地钻出来,故意刻薄说:“我需要你管吗?搞得我好像没有你就保护不了我自己了,我现在就是omega了,全世界都知道了,你能赶走两个欺负我的,以后我再碰到别的,你还能再一一赶走不成?”
沈峤青现在站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