瘴雾退散, 可城中雾霭依旧浓郁,整片天都是灰蒙蒙的。
顺着石板路往前,残破的城门就在眼前, 与此同时, 分外凄厉的惨叫声响起,伴随着惊恐的呼喊。
长宁蹙眉看去,隐隐察觉到一股极浓的邪气。
前边恐怕是有什么妖邪作祟。
说到妖邪,长宁想到了附身在帕子上的莺莺。进入蓉城后, 她便一直在沉睡, 从柳音所述中, 她的娘亲为了寻她,亦成了妖邪。
可她与慕辞方才在城中转了一圈, 也未曾找到什么有大枣树、喇叭花的院子。
而莺莺一直未苏醒, 长宁只能带着她出城再看看。
此刻, 听到前方尖叫声,长宁突然有种预感——那作祟的妖邪, 会不会就是莺莺她娘亲?
而这一预感很快被证实。
城门外, 扬尘四起,十余个修士手握法宝,艰难地与一长发女子缠斗。
其中,某个修士半张脸鲜血淋漓, 俨然是脸皮被直接撕下, 颇为骇人。
黑雾缭绕中, 长发垂地的女子面目狰狞,青面獠牙, 缠斗间, 只探出两只极长的手, 指节粗大,指甲尖锐,仿若十把锋利的刀刃,指尖上仍残有破碎的血肉与皮屑,凶狠地朝着那修士抓去。
不似人,倒似什么狂兽。
在众多修士的围攻下,女子浑身是血,遍体鳞伤,应对得很艰难,却仍顽固地想要撕下那修士的整张脸皮。
“还…给…我……”
她声音呕哑至极,语调模糊,却带着一种执拗。
而随着长宁二人出现,女子动作一顿,尖尖的利爪停在了修士血肉模糊的脖颈前,僵硬地偏过头,看向了长宁。
无数灵气打在她身上,黑雾颤动,鲜血淋漓,可女子却像感觉不到疼一般,仍怔怔地看着长宁,仿若要将她的脸看穿。
“是…莺莺……”
女子低喃含混,随之毫不犹豫地放弃手下的猎物,朝长宁奔来。
“仙子小心,这妖物邪门得很!”
急切的提醒声自人群中响起,长宁侧身避退,袖中软帕却飞出,悬浮于空中,焕发着莹润的光泽。
“莺莺……”
女子颤抖着伸出手,朝软帕碰去,可身后却有数道灵气对准了她,想要趁她出神,一举将她歼灭。
“铮——”
长剑挥动,将那些飞来的灵气尽数挡下,众修士皆是一愣,旋即不可置信地看向了长宁。
长宁神情淡淡,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可那剑仍横亘在空中,阻挡的意味很明显。
与此同时,白光中,隐隐化出个身形娇小的小女孩,蓝布裙,双丫髻,露出的臂腕瘦骨嶙峋。
她降落于地,在看到眼前青面獠牙的女子时,眸中有一瞬迷茫,旋即眸露光亮:
“阿娘!”
她毫不犹豫,奔向了女子。
黑雾消散,女子锋锐的长爪落在小女孩肩侧,一双幽黑空洞的眼窝里,竟淌下两行血泪。
“莺莺啊……”
短促嘶哑的一声呼唤,却像是要将这数十载的艰难道尽。
“阿娘……”莺莺缩在女子怀中,终于哇地哭出声,“我找了你好久好久,我好想回家啊,可我找不到回家的路……”
那些人将她抓走,把她绑在冰冷的台子上,将奇怪的东西扎入她的身体,她好疼好疼,却仍瞪大双眼,努力撑着。
石板路,大枣树,喇叭花。
那里是她的家。
阿娘在家里给她做了红枣粥,她不能睡过去,她得回家……
执念如此强烈,以至于在躯体被抽干,尸首被扔入城外乱葬岗后,她小小的魂灵仍不肯散去,久久飘荡在城外,想要找到回家的路。
“阿娘,家里的枣树还在吗?”
“喇叭花开了吗?”
“石板路还是以前的样子吗?”
稚嫩童声中透着委屈,“那为什么莺莺找不到家了呢?”
随着一声声问询,女子长至拖地的发丝逐渐回缩,唇边獠牙一点点缩短,漆黑瞳孔中有了柔光浮现。
“别、怕……”
她笨拙地用宽大手掌轻抚着莺莺头顶,用嘶哑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