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鬃斑鬣狗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战意。
作为女儿的卷尾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它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直到和身后站着的另一只雌兽撞上才反应过来;作为对手的希波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它立刻抛下“不通过战斗威逼这些雌兽臣服”的幻想,拉开了冲突的大幕。
它一边奔跑,一边用力呼吸,感觉风透入每一缕毛发的间隙,心中非常清楚地知道:要想达成目的,必须击退面前的座大山,只有如此,才能把这些留在巢区里的氏族成员挤出决胜战场。
一旦对挑战者低头,就是表达了退让,表达了臣服,等到南部女王带队回归,这些雌兽原则上会旁观两个联盟的较量,不会成为能够左右胜负的不确定因素。
当然了,实在无法威逼对方臣服的话,还可以选择杀死杀伤一些成员,然后还可以借助数量优势及时撤退,往后再找机会慢慢蚕食——北部氏族的存在简直是希波氏族最好的掩护。
这一点,不仅希波知道,南部氏族的雌性斑鬣狗们也知道,因此都不需要等只威望最高的年长斑鬣狗去布置阵型,带崽母兽和年轻的后辈们就已经移动了起来。
圆耳朵在过去数年都被笼罩在女王的阴影底下,被一些氏族成员和观察着氏族的两脚兽们认为是女王的“附庸”,但战力上的不足可以用决心来凑,头胎两只幼崽全部都没活下来,这一事实使得圆耳朵在面对可能伤害到幼崽的威胁时总会爆发出十二万分的潜力,被誉为“凶兽”的上校都因为靠得太近而被它掀翻过一次。
甫一开战,圆耳朵就顶住了两名敌人。
跑在它身边的狐狸并不是主战力,平时也更多的是用计谋取胜,是少有的会制造陷阱、借力打力的斑鬣狗,同样面对着两名敌人的夹击,狐狸自知不可力敌,但又不能撤得太远把其他同伴陷进包围圈里,于是只能采取且战且退、反复勾引的打法,远远看着仿佛是在跳一种古怪的舞步。
其他十只雌兽也纷纷找到了自己的对手。
问题在于——南部氏族本来就在数量上处于劣势,这些雌兽又绝大多数带着幼崽,一边御敌一边还要担心被独自抛在洞穴里的小鬣狗会不会被其他掠食者攻击、会不会忽然跑到战场上来、又会不会遭遇其他不测,就算身上挂着“护崽母兽”的决心加成,也无法发挥出全部实力。
在这种情况下,稍微有经验一点的斑鬣狗就会明白:最好的解决方式是集中力量猛攻首领,直到敌人因为核心战团的败退而全体撤退。
然而说起来很容易,做起来却很难。
中部战圈的气氛现在就像水泥一样凝固。
坏女孩因为后腿带伤,每每转身时都要慢上一两拍,明明面对的是战斗力差距巨大的敌人,却总要被对方拖住,没法腾出手去支援其他同伴。
角斑鬣狗稍微自在一些,作为一个老牌政治联盟的执掌者,它的战斗力虽然比不上巅峰时期的坏女孩和黑鬃斑鬣狗,也比不上安澜和箭标,但是能教出箭标这样的女儿,已经从某种程度上证明它在战斗技巧上有独到之处。
而黑鬃斑鬣狗......黑鬃斑鬣狗面对的是希波。
在这一场“女王”对决“女王”的战斗中,它不仅没有因为糟糕的身体状况处于下风,反而还越战越勇,让希波感到颇为不可思议。然而黑鬃斑鬣狗自己可以感觉到,它在腾挪时的确有点力不从心,这种力不从心还不是源于肉/体上的痛苦,而是源于精神上的悲哀。
它无法不感到悲哀。
卷尾就站在那里,躲避着所有南部氏族的成员。
出于对女儿的了解,黑鬃斑鬣狗知道卷尾不参与战斗不是因为不忍,毕竟它在巢区时也没有几个朋友,之所以全然不采取行为,只是因为不敢。
即使在这种需要立功的时候,它都不能鼓起勇气,在中部战团里就像个误入战场的孩子,看到同类发挥出色时,眼睛里流露出艳羡,看到同类被拖倒、被撕开皮肉时,又感到无边的怖畏。
某次两只雌兽打得过于激烈,险些扭到它身上,卷尾甚至下意识地要往黑鬃斑鬣狗这里靠,仿佛在寻求母亲的庇护,这一举动不仅让黑鬃愣住了,就连希波氏族的成员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黑鬃斑鬣狗收回视线,勉强定了定心神。
可是希波似乎已经注意到了它的分心,并且对此早有预料,抓住机会就开始了推进,忽然一下,原本就沉重的压力变得更加沉重,过了巅峰期的黑鬃斑鬣狗只能勉强支撑,但就算是“勉强支撑”,也比放希波进去大团横冲直撞要好。
然而勉强终归还是勉强。
在一次激烈的冲撞之后,黑鬃斑鬣狗和希波都咬住了对方的侧颈,仗着野生动物颈皮的活动度奋力甩头撕扯,誓要给对方造成某些严重的开放伤害,好迅速瓦解一个高端战力。
今天刚刚抽搐过的后腿却选择在这个时候背叛了黑鬃斑鬣狗,使它在一次前冲时忽然乏力,旋即失去平衡,尽管它很快就站稳了,但原本死死咬合的牙刀还是因为这场变故有了些微的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