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安澜并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
她只能确定这头雌虎鲸做出攻击行为, 允许她在距离很近的地方出没,并且还尝试和她进行交流。
难得的友善。
考虑到同生态型虎鲸之间第一次见面时最先说的话都是自己的名字,安澜在短暂的迷茫过后就以为这头雌虎鲸正在进行自我介绍, 于是她也礼尚往来, 做了个自我介绍。
整片石滩陷入了长达五分钟的沉默。
雌虎鲸完全不记得要继续磨肚皮了,它转过来用豆豆眼打量着外来者, 似乎在思索刚才那串哨音是什么意思。
沉默又给了安澜一个错误信号。
她还以为这是对方愿意进行交流的表现, 在只知道一个北方居留鲸词汇的情况,她也没有别的选择, 于是尝试着叫了对方的名字。
沉默被打破了。
大约六七岁大的雌虎鲸发出了一长串扣击和哨声,速度快到安澜根本分不清也记不住哪些音节是词汇, 哪些音节是语气词,然后它一摆尾巴, 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澡都没洗完。
安澜百思不得其解。
接下来好几天她都会特地绕到石滩来等待“新朋友”,但等了一周都没有等到。
期间共计碰到过五头成年虎鲸和两只幼鲸, 所有这些虎鲸对她的反应都是类似的——先是在石滩外面踌躇一下, 好像怀疑自己走错地方, 然后才绕一个圈子游到澡堂中距离最远的地方去。
看来这次短暂的邂逅可能要没有后续了。
安澜有点失望。
她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在跟着家族巡航时呼唤着“新朋友”的名字,结果没有等到小姑娘, 反而听到了好几头北方居留鲸回应似的长鸣声。
也不知道是在说什么。
它们能和海豚一起游泳, 和海豹一起玩耍, 有的个体好像还能听懂其他鲸豚鸣叫中传达的信息,那为什么不能和ETP虎鲸交流呢?
抱着这种执念, 安澜又开始记录语言。
好在维多利亚本就打算在温哥华岛附近度过整个鲑鱼洄游季节, 更知道北方居留鲸的性格, 因此也放任她在附近疯跑, 不急着挪动。
7月8月很快过去, 9月即将到来。
秋季是加拿大鲑鱼洄游最热闹的季节,洄游的鲑鱼种类也日渐丰富,掠食者们从四面八方赶来这里,参与这场自助盛宴。
更多的过客鲸在迁徙中赶来,在北海狮和海豹聚集的地方大快朵颐,连远洋鲸都被目击到在乔治亚海峡出现,蹲点等待前来捕杀鲑鱼的鲑鲨。
10月的约翰斯通海峡是天堂。
安澜从没见过这么多鱼。
除了红鲑,努力朝出生地洄游的还有狗鲑、粉鲑、银鲑和称为帝王鲑的奇努克鲑鱼,铺天盖地、浩浩荡荡。
海洋捕食者在鱼群中穿梭,白头海雕下来随便一伸脚爪就能抓到货,每天都有大量碎鳞肉屑随着海水飘荡到她身上。
满载而归的还有渔船。
安澜亲耳听到一个船员在闲聊时说他们单日捕获了超过70万条鱼,差点把渔网都撑爆,等鲑鱼被转移到船上时,整条吃水线都被淹没了,再多就要沉了。
这场面她是真没见过。
难怪北方居留鲸是居留鲸。
再想想温哥华岛和皇后群岛上遍布的志愿者小屋和悬崖瞭望平台,想想每天出海的船只距离监督员......
吃得好,住得好。
族群不稳健发展起来才叫怪事呢。
也就只有这么得天独厚的环境才能培养出北方居留鲸爱和平爱玩闹的性格,它们闲着没事就是开发新游戏,就是社交。
别人的社交聚会可能一年一次,有的家族在迁徙路上就把繁衍大事解决,但是北方居留鲸不一样,它们全年都在社交,群体中的雌性和雄性全年都可以交/配。
安澜对它们越发感兴趣了。
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她总是会出没在离几个家族不到三百米的地方,倾听它们的交谈。维多利亚不放心,有时候派出莱顿跟着她,有时候派出嘉玛跟着她。
外婆担心的冲突从来没有发生过。
北方居留鲸家族在短暂的惊讶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