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宝格总共只有三层, 最上方是紫檀木剑架,托举随开国女皇征战沙场的佩剑。余下两层共有十五个大小不同的方格,各自摆放玉雕、金饰。
没有木盒,也没有能放翡翠球的空处。
纪新雪沉吟片刻, 将手中的翡翠球分别放入金雕盘龙首尾相接的正中央和抱‘树’的玉熊怀中。
他状似不经意的转头, 以眼角余光偷偷打量长平帝的神色。
见长平帝没有因此不满, 才小心翼翼的回宽椅处落座。
长平帝将纪新雪谨小慎微的模样尽收眼底, 虽然恼怒仍未消散, 但同时也有无法忽略的心疼逐渐蔓延。
在他的印象中,几乎没有令从小聪慧稳重的纪新雪方寸大乱的事。
即使是刚走出嘉王府小院的时候, 纪新雪的眼中也只有好奇和陌生,从未出现过心惊胆怯的畏惧。
长平帝开门见山的问道, “你错在哪?”
纪新雪保持垂头的姿势,快速回想在被软禁的日子中, 提前斟酌的回答。
“不该在没有与阿耶商议的情况下,贸然在大朝会提出要与凤郎完......”他在陡然变得窒闷的气氛中稍稍停顿, 硬着头皮说完这句话, “完成婚约。”
长平帝闻言,眼中浮现浓郁的失望。
昨日清河郡王世子去安国公主府探望虞珩, 也问过虞珩过相同的问题。
‘你错在哪?’
虞珩的回答与纪新雪刚才的话一模一样。
‘不该在没有与皇伯和叔公商议的情况下, 贸然在大朝会提出要与阿雪完成婚约。
长平帝给两人足够的时间冷静、反省。
还特意召回正在京郊庄子休养的纪成去劝说虞珩,让纪敏嫣和纪靖柔去劝纪新雪, 告诉他们长辈和朝臣听到他们骇人听闻的言论后都是什么态度。
如今看来,即使所有人都不赞同, 仍旧没能改变纪新雪和虞珩对彼此生出男女之情, 想要携手此生的心思。
长久的寂静让纪新雪心头发麻, 他又悄悄抬起眼皮, 偷看长平帝的脸色,正对上深邃无光的双眼。
阿耶很失望。
虽然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纪新雪仍旧觉得有些难过。
他忽然改变主意,临时放弃反复斟酌过每处细节的套路,选择以更直白的方式与长平帝表达心中的想法。
长痛不如短痛......唉。
当然,他只是放弃套路,对大家都好的‘技巧’绝不可能丢掉。
纪新雪抬起头与长平帝对视,语气满是真诚,“阿耶,很早之前,我就喜欢凤郎,想要与他白头偕老,甚至有不想让朝臣知道我是郎君的念头。”
“我也想过要克制这段感情,免得令凤郎的坦途因我遍地荆棘,但......”纪新雪面露痛苦,如同幼时那般弯腰将额头抵在长平帝的膝盖处,语气逐渐沉闷,“清河郡王妃寿辰那日,阿祖和叔公让我和凤郎陪女郎们逛园子。看到凤郎与女郎们有说有笑的模样,我竟然想让金吾卫杀了她们。”
“阿耶,我真的没办法接受......只要想到会有别人站在凤郎身边,我就想令那个人永远消失。”
“我七岁与凤郎相识,如今再有不到两个月就要十九岁。”
“人生能有几个十二年?”
“十二年?”长平帝的脸色数次变幻,最后定格为恼怒,
他咬牙切齿的道,“当初我告诉你,王叔替虞珩到嘉王府提亲,我已经应下口头婚约的时候,你不是这么说。”
纪新雪眼中浮现心虚。
没想到长平帝还记得那么久远的事。
当时他确实没对虞珩有现在的心思,毕竟彼时的虞珩才十一岁,只是个半大少年而已,他又不是变态......完全是将虞珩当成好兄弟。
所以脱口而出,“我们都是男人,怎么能定亲?”
意外在长平帝面前暴露,他已经知道自己真实性别的事。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纪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