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内着实慌乱了一阵,
太监们急急忙忙进进出出,有提着热水的,有拿着软垫的,有搬着檀木架的,有提着木桶的,有端着碳灰的,还有捧着熏香、绫布,以及新衣服的。
足足近三十人。
一炷香后,众人纷纷散去。
齐瀚渺捧着姜悟换下来的衣裳走出屏风,告诉殷无执:“陛下需要自己待上片刻。”
说罢,又转脸吩咐:“清理暖阁,准备沐浴。”
殷无执:“沐浴?”
“正是。”齐瀚渺一脸宠溺地说:“陛下爱干净,往日如厕之后,都是要清洗一番的。”
“方才不是有人提了热水?”
“那水是用来清洗局部,陛下若是出恭,定是要去暖阁泡上个把时辰的。”
“……”
这懒鬼,事儿真不是一般的多。
“奴才要将衣服送去浣衣局,给女官清洗,殿下可还有其他吩咐?”
“清洗?”殷无执回神:“他穿浣洗之衣?”
“自然是穿的。”齐瀚渺颇为自豪道:“陛下生性节俭,自幼就穿浣洗之衣,如今虽登基为帝,可良习依旧,哪怕是出行的外衣,有时都要洗上两次才会丢弃。”
殷无执道:“这倒是未听说过。”
“陛下才登基半年,无人注意这等细节也是情理之中,殿下日后跟在陛下身边,自会慢慢明白,陛下品德如何。”
殷无执点了点头。
这昏君,不光吃的节俭,穿的也不浪费,倒也没昏到惹人嫌恶的地步……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殷无执郁郁背身,面朝阴影。
什么吃得节俭,不过就是懒罢了,而且穿下过水的衣服又能算什么好品德?世上千千万万的百姓,一件衣裳都洗成千上百次,补丁几十,他不过穿洗一两次的,又算得上什么优点?
“殷无执。”
殷无执竖起耳朵,不搭理他。
“殷无执。殷无执。殷无执。”
殷无执直起身躯,转过屏风走进去。
姜悟穿着干干净净的新衣服,干干净净地坐在铺着软垫的檀香木架上,用干干净净的嗓音说:“洗澡。”
殷无执看了他一会儿,走上前去,道:“你不能什么都靠别人。”
“抱。”
殷无执吐出一口气,弯腰把他抱起来,一边往暖阁走,一边道:“这样下去,你会越来越虚弱,越来越感觉自己使不上力气。”
“嗯。”
这是听进去了?
殷无执停下脚步,问:“陛下,想不想自己走去暖阁?”
“不。”
“……”殷无执继续向前,道:“你现在身边都是伺候的人,看上去好像十分享受,可一旦有一天你失去了这些条件,也失去了自理能力,你要怎么办?”
姜悟仰起脸来。
殷无执与他对视一眼:“知道后果有多严重了?”
“你是说,朕不会做一辈子皇帝吗?”
“……臣不是这个意思。”
姜悟听的就是这个意思。
殷无执这话就像是一个警示,一个恐吓,他妄图吓倒姜悟。就像姜悟吓唬他那样,他应该也是希望姜悟可以稍微收敛一些,让他也能好过一些。
殷无执还是没下决心对他下杀手,居然还在对一个昏君抱有希望。
姜悟思考,看来要抽时间,加大力度欺负他了。
前方忽然行来一队人,殷无执停下脚步,因为抱着姜悟不好行礼,只是恭敬垂首:“见过太后。”
姚太后看了眼他怀里的人,抬步走了过来,对姜悟道:“听说你病了,母后特来看看你。”
她知道姜悟生病自然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此前姜悟在御花园里着实下了她好大的面子,她心里窝着火,便一直故意不关心他。
可连续几日来,却听说姜悟又病到连朝都不上了,还喊来了一众老臣帮忙处理公务,这才实在坐不住了。
“朕要去暖池。”姜悟的脸静静窝在殷无执怀里,没有给姚姬一个眼神:“现在不方便。”
“你这孩子……”姚姬细眉微拧,目含担忧:“你身子,到底怎么了?”
出行进入,要么是轮椅要么是人抱,人还瘦了这么多。
姚姬道:“若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母后。”
对于丧批来说,姚姬只是一个不必要的角色,因为在丧批的记忆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