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即将寸寸凝固的时候,许骄才倏而收敛了疏离漠然的态度,像往常一样弯了弯眼睛,给沈祁修递了个台阶下。
“为师打算尝试着辟谷,所以阿祁不必每日做饭送来了。”
沈祁修怔了怔,温柔的笑意迅速挂回脸上:“师尊怎么会突然间想起辟谷了?”
二宝在一旁替许骄解释道:“沈师兄,仙君就算不辟谷,这会儿也来不及用早饭了。昨天家宴上出了那么大的乱子,掌门那边正急着催他过去呢。”
元珩仙君把各峰首座召去无定峰,无非是要追查俞九的死因,沈祁修对这点心知肚明。
他马上善解人意地对许骄道:“师尊既然要去寻掌门,弟子就不在这里耽误您做正事了。您晚间回来以后若是觉得饿了,就再派人叫弟子过来。”
许骄略略颔首,径自转过身迈步离去,没给他留下任何一句多余的话。
沈祁修定定看着那道冷清的背影,在扶月小筑里满脸阴郁地站了片刻,才将桌上的羹汤和那副他精心挑选的碗碟一并拿走,丢下了深不见底的山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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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骄一路赶到无定峰,亲眼瞧过俞九的尸首,才知道为何一个普通弟子的死,竟能劳动一众长老亲临齐至。
为了不破坏本就少得可怜的线索,暂且无人帮俞九整理仪表,他那狰狞的死状,只能用惨不忍睹四个字来形容。
俞九的七窍污血干涸,搅碎的脏器翻在外面,眼球凸起,额头上利器所致的黑洞几乎穿脑而过,整片识海支离破碎得不成样子。
许骄负手立于他尸身的前方,回忆着沈祁修在净室中对俞九说过的话。那句温和含笑,斯斯文文的“厚礼”,让他心底弥漫的疑云愈来愈重。
沈祁修和俞九的关系,究竟是他所说的自幼熟识,还是积怨极深?
许骄想了想,把不远处的林清昀叫到身边,问道:“清昀,你师弟的尸首是在哪里找到的?”
“小师叔,他的尸首是在依兰城外一片树林中发现的。”
林清昀已然为此事奔波了一夜,嗓音喑哑,清隽的脸庞尽染疲惫憔悴之态,“师尊和我都怀疑是仇杀……如若没有深仇大恨,断断下不了这样的狠手。”
“大概的时辰可推算出来了?”
“约莫是在四天前,子时左右。”
许骄一听“树林、子时”这两个关键词,立刻就明白得差不多了。此事十有八九和他猜得一样,与沈祁修有关。
在小说的剧情里,沈祁修每次复仇杀人,尤为喜欢挑在月色下的林间动手。
但……还有些说不通的地方。
依兰城和太虚剑宗相距百里,一来一回路程上要耗费不少功夫,沈祁修最近常常在他身边陪着,俞九的死期,是在他们师徒下山去往安平镇的前一晚。
沈祁修头天给他做了夜宵,次日一大早就带着满桌子的菜踏进扶月小筑,他哪里来的时间和机会,跑到依兰城里要了俞九的命?
元珩仙君见人都到齐了,沉声道:“我今日叫各位师弟师妹过来,不仅是因为宗门死了一个弟子,更为要紧的是,凶手不知何故竟取走了他的金丹。”
萧眠接口道:“俞九是我太虚剑宗的青年俊杰,以他的修为,就算遇到了敌不过的对手,也不至于连丝毫的反击都做不到。”
“你们看,他身上除了左腕、识海、胸口这三处,并没有其他的外伤,未免令人奇怪。”
萧眠话音刚落,一名云鬓高绾、出挑端丽的女修越众而出,纤纤素手扬起一道霞彩似的微光,没入了俞九的胸膛。
许骄认出那是夕照峰的首座,他的五师姐,钰锦元君。
微光缓缓流转过整齐切割的创口,连钰锦皱起秀美的眉,不忍地婉叹了一声。
她道:“这弟子分明可以选择自爆金丹与凶手同归于尽,怎会一动不动地任人宰割?”
“除非凶手提前封锁了他的灵脉,或是修为高得足以完全压制住他。”萧眠道,“起码要处于元婴境中期,说不准还是你我熟悉的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