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九大张着嘴,半晌发不出一丝音节,他陡然意识到情况远比他设想得还要糟糕。
那些他扯着嗓子嘶吼呼喊的声音,仿佛传不了太远就撞上了完全封闭着的屏障,周围的空间是凝固静止的,沈祁修一早布下了重重结界,确保这片野林里除了他们两个,再不会有不相干的人靠近打扰。
沈祁修明亮的瞳孔中泛着诡谲莫测的星火,影影绰绰的黑雾爬上他如雕刻般俊美的脸庞,薄唇勾起,吐字森森:“我前些天给师兄送去了那么多的灵石,师兄,你有没有非常开心?”
俞九被他话中恶毒的寒意击中,不由得汗毛倒竖,浑身冰凉,恐惧几乎霎时间穿透了骨缝,大颗大颗的冷汗顺着脊背渗渗滴落在地。
他一次又一次地捡到装满灵石的钱袋后,当然满心认为自己走了好运,因此兴奋地寝不安席、夜不能寐,生怕这件事泄露了出去,却原来一切都是沈祁修做好的安排?
俞九用力瞪大了眼睛,磕磕巴巴道:“是你……沈祁修,那些灵石是你……”
“对,是我。”
沈祁修斯斯文文地叙述道:“我把灵石放在师兄每日出门的必经之路上,亲眼目睹师兄拿着这笔飞来横财大肆挥霍,千金买笑,乐不思蜀。”
“师兄是因为我才能得到这般美妙的享受。”他偏了偏头,表情似是极度困惑,“为何还不谢我?”
俞九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沈祁修,你算计我!”
“我算计师兄,师兄也给了我算计的机会。对不对?”
沈祁修诚恳道:“假如你不是一捡到灵石,就迫不及待地跑到依兰城逍遥快活,我这个做师弟的万万不敢在宗门内对你动手。”
俞九额头上的青筋寸寸凸起,胸腔急促地起伏着:“你到底想把我怎么样?——我不信,我不信你真的有胆量杀我!”
“沈祁修,我奉劝你考虑清楚,太虚剑宗断断容不下你这种屠杀手足的卑劣之辈!你难道就不怕掌门和仙君知道——”
“不怕啊。”沈祁修好整以暇地挽起袖口,望着他笑笑:“不瞒师兄说,死在我手上的人不计其数,你不是第一个,亦不会是最后一个。”
俞九的下半截话嗬嗬地卡进喉咙,颈侧突兀扣紧的指爪正缓慢地划过他狂跳的脉搏。
一只形容枯槁的厉鬼用腐朽干瘦的手臂揽住了他的脖子,贴在他耳边朝沈祁修不耐地桀桀道:“这小子死到临头还这么嘴硬,你跟他废什么话?!”
沈祁修仍是好脾气地笑:“师兄毕竟是师兄,我总要多少顾及些同门之谊。”
他说着打开储物戒,饶有兴致地挑挑拣拣,先是拎出一把锋利的剔骨刀,又不大满意地蹙眉放了回去。而俞九在看清了厉鬼的那一刻,眼珠已经不会转了。
沈祁修身上竟养着一只修为高深的鬼物,最起码是元婴期,压制得他无法使用灵力!
早在数百年前,鬼域曾有过一次动荡,万鬼齐齐冲破血海牢狱的封印,在人间掀起铺天盖地的腥风血雨。正道仙山为了平息此事付出了惨烈的代价,陨落大能无数,太虚剑宗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老也在那一战中身死道消,画像至今挂在宗祠里供后辈弟子瞻仰。
俞九常伴元珩仙君左右,深知他身为太虚掌门,一贯与人为善,博爱天地众生,唯对鬼物深恶痛绝,恨不能杀之而后快。
沈祁修和鬼物同流合污,这是犯了决不能犯的忌讳,他今日得知如此惊人的秘密,沈祁修怎么可能会留他一条命?!
俞九嘴唇发白,嚣张狂妄之态一扫而空,颤抖着唤道:“沈祁修……沈、沈师弟……”
他勉强堆起满脸讨好的笑意,“以往是师兄错了,师兄不该找你的麻烦,不该处处跟你作对!你大人有大量,别记恨师兄……”
沈祁修挑拣工具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纠正道:“师兄,你不是跟我作对,是故意折辱于我。”
俞九见他肯沟通,立刻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是,我故意折辱你。阿祁,你听师兄说,你现在想怎样出气都可以,师兄绝无怨言!”
“哪怕你要师兄断手断脚,或是要师兄尽废修为,师兄都认了!”
他突然认清了现实开口求饶,不惜提出这样有诚意的砝码,沈祁修顿时觉得趣味大增,猫捉耗子似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