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骄这样想着,满怀好奇地从清晨一直蹲守至日暮。
直到泛金夕阳沉入群山,灿亮星子漫布苍穹,沈祁修的身形始终纹丝未动,不曾有一刻睁开双眼。
许骄今天起了个大早,等得又困又累,意兴阑珊,最后只好打着哈欠,收回神念补觉去了,丝毫不知他前脚刚走,少年的双眸便倏然紧盯窗外,嘲讽地冷笑出声。
“那道窥视你的神念已经消失了。”
灵台内传出的声音鬼气森森,沈祁修偏头了然道:“知道了。”
“我在鼎里无法探知神念主人的身份,你不跟上去追查一番吗?”
“不必。”
会耐下性子花一天时间来窥探他的,除了他那位好师尊,还能有谁?
沈祁修待许骄走得远了,抬手在四周布下禁制,胸口灵台乌光翻涌,一方泛着金属色泽的漆黑小鼎骤然从血肉中剥离,安静地悬在他的面前。
将锁魂鼎这般邪恶的法器强行融合进无人能够触达的灵台深处,那滋味着实不怎么好受,沈祁修脸色白了白,低声道:“出来吧。”
鼎身随即轻轻摇晃,可怖厉鬼化形而出。
它的样子枯槁而干瘦,浑身散发着腐朽的气息,蜷曲指爪间握着一柄绯色长剑。倘若留神细看,不难发觉剑上笼罩着一层朦朦胧胧的血雾。
厉鬼把剑交给了沈祁修,不情不愿地看着他用净神草消磨剑灵戾气,懊恼道:“炽霄与你有缘,愿意认你为主,你何苦要拼死拼活把它攒下的戾气尽数散去。我跟你说过多少遍,这戾气如果用得好,对你日后的修为提升大有裨益。”
沈祁修声线凉薄:“我生平最厌恶的,就是属于我的东西,沾了别人留下的痕迹。”
厉鬼明知劝不动他,便肉疼地把头转到一边,嘴里兀自嘀咕着:“我真是瞎了眼了,怎么跟你这种怪胎搅和在一起。”
不仅搅和在一起,还因急于脱困和这后辈结下了那份该死的契约,必须咬紧牙关供他驱策。
窝囊。窝囊到家了!
沈祁修未发一言,待忙完手中的事情,便抬起头简短地命令道:“回去。”
“别呀!”
厉鬼最近被他关得都快长毛了,一听这话,立刻奋力扒拉着锁魂鼎的边缘跟他讨价还价:“咱们俩再聊会儿天行不行?”
沈祁修无动于衷地掐了个诀。
“不行。”
厉鬼受契约牵制,尖啸一声,身不由己地朝鼎内飞去。它气急败坏地嚷道:“等等,等等!”
“我有重要的事情问你!”
沈祁修暂且停住动作,淡漠地扫了它一眼:“有话快说。”
“你那个师尊明明对你心存戒备,却又千方百计地向你示好,肯定是另有所图!你已然拖了许多时日,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此次是回来杀他的?!”
“我改主意了。”
沈祁修突然间笑了笑,仿佛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慢悠悠道:“放心,早晚有一天,我会弄清楚他对我示好的缘故,然后把他送进锁魂鼎与你作伴。但不是现在。”
“因为只要他肯,他能帮到我的地方实在太多了,远大于一颗金丹的价值。”
沈祁修的瞳孔里闪着意味不明的亮光,眼神越过厉鬼,落在空空荡荡的窗沿上:“你说——我有没有办法,让他心甘情愿的帮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