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
她听说江维德撒谎,听说那篇影响巨大的假说,是黎清立的儿子千辛万苦才能发表出来的,她就感到更加的痛苦。
去年七八月,黎家刚出事的时候,萧沐然怯懦的逃了。
她关闭网络,乘飞机到几千公里外的小岛度假,不去接收任何不好的消息。
为了岑家,为了萧家,她没办法不管不顾,她不能说任何一句公正的话,而让自己的家族陷入麻烦里。
她有太多的顾虑,负累,牵绊,所以她明明很了解黎清立的为人,但她无法站出来。
她没让和自己相关的任何人卷入麻烦,唯有她自己,不断被痛苦和愧疚反噬,心力交瘁,夜不能眠。
那天在联谊会,骤然听说黎清立生前的假说发表了,还是红娑研究院投稿的,她的确感受到了一丝虚假的解脱。
她以为红娑研究院还知道黎清立是冤枉的,所以才顶着压力投稿黎清立生前的研究。
这是她那几个月以来获得的唯一安慰,让她觉得环境还没有那么糟糕。
可是五月,就连这点安慰都破灭了。
没有人在乎黎清立是否被冤枉,这一切随着黎家家破人亡,早就尘埃落定,要不是徐纬,黎容和那个摆摊的阿姨,这篇假说就会石沉大海,不见天日。
萧沐然自小博览群书,可越是年长她越发现,读再多的书,也读不懂这个道理。
岑崤看着萧沐然泪光闪烁的眼睛,只觉得无奈和可悲。
他妈仿佛伊甸园中被保护的很好的花朵,从小没受过什么苦难,也没有孤注一掷的勇气,遇到不公和打击,只会沉默和自我折磨。
不过这很正常,这世上多的是习惯承受和忍耐的普通人,勇气是很稀缺的东西。
“因为我有能力,也有承担后果的准备。”岑崤淡淡道。
萧沐然闭上眼,用力摇了摇头,脸上满是倦怠:“你才高中毕业,你知道什么是后果?你外公说……”
“我外公说的话,你一向奉为圭臬,我和你不一样。”岑崤冷静的看着萧沐然,他从未主动戳破家里的隐伤,这是第一次,“为了一见如故的人,我可以不计任何代价。”
萧沐然脸色瞬间苍白。
岑擎终于听不下去,低斥道:“好了,事已至此,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
次日一早,天色一如既往沉闷。
黎容特意赶去经济文化活动中心,送岑崤进考场。
“吃饭了么?”黎容低头,用鞋尖抵着岑崤的鞋尖,然后扬起脖颈,以一个很亲近的距离注视岑崤。
他眼中含笑,眼皮轻折,来不及捋好的发丝在风中乱飘,挂在他高挺的鼻梁上。
岑崤轻挑了下眉,垂眸望向黎容柔软的唇,意味深长问:“你说哪种饭?”
黎容笑意加深,膝盖微曲,踢了踢岑崤的鞋尖:“填饱肚子那种。”
“那倒是吃了。”岑崤前向一寸,几乎嗅到了黎容呼吸间酸奶棒的香甜味道,“还想吃点别的。”
黎容用舌尖舔了舔下唇,眼波流转,单手抵住岑崤的胸口,不让他再往前靠近:“你就不怕考试发挥失常?”
岑崤叹息:“怕,所以才让你不用过来,考完试我给你打电话。”
黎容的笑正经了些,他的手掌放松了力道,慢慢从岑崤胸口滑下:“我也有想要多陪你一秒的冲动。”
“噢!又见面了!”
不远不近的爽朗的声音传来,黎容下意识跟岑崤拉开了距离,戒备的循着声源望去。
杜溟立脸上挂着笑,手臂间夹着透明档案袋,穿了一身比较正式的衬衫西裤,目光在黎容和岑崤之间打量。
大概是夏天经常出门锻炼的缘故,他的肤色好像又黑了一些,连带着手背上那块淡褐色的疤痕都不太明显了。
岑崤对杜溟立的态度始终不冷不淡,听到他主动打招呼,也只是掀起眼皮扫了扫,完全没有开口的意思。
黎容瞥了一眼经济文化活动中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