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王都,大梁。
景湣王坐在寝殿内,身后站着四名轻轻扇动硕大凉扇的侍女。
六月的大梁,已经很热。
景湣王魏午正值盛年,面容清隽白皙,下颚留须,目光深沉。
他身穿淡黄带暗红纹理的常服,手执前线送回的战报竹简,连看两遍,脸上露出稍许笑意,而后扫视站在面前的一众魏臣:
“秦人屡次攻我大魏,此番由寡人一手推动,促成合纵,眼下秦人节节败退不敌,也好让秦王知道我魏人难欺,秦军不过如此。
打得好!”
“大王说的是。”
一名魏人老臣附和分析道:“据闻联军已逼至幽谷关一线,若能再败秦军,联军兵锋或能创下不世功业,直逼咸阳。”
魏王伸手轻抚面前的桌案,道:“先王(其父安厘王)曾说,秦储不过是盗得圣人之名,而无圣人之实。
而今联军势盛,秦人便露出颓势,不堪一战,圣人又能如何?”
顿了顿,魏午正色道:“吾在两日前诏令大将禾源,统兵三万,沿国都大梁往西推进,收回秦人此前侵占我魏人之土地城池,此时情况如何了?”
“禾源已率军逼至牟县,不日间当有好消息传回…”有魏臣出列,躬身回应。
————
中午,天气晴朗。
楚地季城外十里。
夜御府中郎将之一,夏辛身穿暗黄常服,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倒提鬼首锤,远远的眺望前方。
季城此前作为联军中军汇聚之地,是夜御府探查搜集消息,重点关注的地方。
但开战前后,连续有多名府内密探在季城失去踪迹,显然已经遇害。
范青舟遂下令府内查清其中原由。
夏辛本在执行其他任务,接到消息后,发现自己距离季城不远,遂主动申请赶了过来。
他驻马在一座矮丘上,随行的还有十余名多年随他南征北战的精锐。
此外还有一个女人,在他马侧落后稍许的位置。
这女子的面容颇具立体感,高鼻深目,尤其是身材起伏,跨坐在一匹枣红马的背上,双腿修长有力,线条流畅。
她轻夹马腹,那马立时嘶叫了一声,似乎被夹得不轻。
女子年纪在三十余岁,一身黑色戎装,背上插着一柄短矛,英姿飒爽。
这女子的身份亦不简单,乃夜御府在秦楚交界区域的密探头目,纪英。
她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男的身形矮小,给人灵活中透着坚韧的观感,女的面容冰冷,有一股子常人没有的凛冽气质。
这两人都是纪英的得力下属。
“此番竟然惊动夏辛大人亲来。”纪英瞄了一眼夏辛,眼神中带着崇敬。
夜御府九大中郎将,已是接近府内顶层的存在。
能升到中郎将的位置,皆曾在府内立下过功勋无数,是各地密探需要仰视的存在。
夏辛一脸冷漠:“别说废话了,我顺路过来,赶紧弄清城内状况,还有其他事要去做。”
“这楚人的地方,该如何进城?”
“我们在楚地潜伏多年,弄个入城身份并不难。”纪英回道。
不久之后,一行人将马和兵器,藏在附近的密林里,留人看守,换好衣装后直奔季城。
入城前,纪英取出几块验传(身份证)木牌,其上记录着楚人的身份讯息,全都真实存在,且和夏辛等人的特征符合。
几人只是稍微改变形貌,以作掩饰,便分批进入了季城。
能在见到夏辛后,迅速弄到相关身份凭证,足见手段。
纪英等人亦是颇为自得。
想不到夏辛瞅瞅用来入城的验传,轻哂道:
“这种手段,在我大秦根本行不通。储君…大王去年就让物造部弄出一种新的身份验传,想要假冒,非常困难。”
这个年代的身份证明,是用巴掌宽的木牌所制。
上边写着简单的个人信息,诸如姓名籍贯等。
此外,还需要和地方里正,亭长等人开具的‘传’,也就是路引配合使用,才能到各地外出。
纪英讶然道:“这种验传身份的木牌,七国沿用已久,如何能改良?”
“只要在每人登记索要地方开具的路引(传)时,多设置一个只有登记者自己才知道的问题,一同写在登记的简书上,抄录发放到各城池。
届时和持有身份验牌者对应询问,假的自然答不上来只有真实身份者才知道的问题,一问便知。
府内去年查出盗用铭牌冒用身份的各国密探,超过七百余人,嘿!”
纪英想了想才明白夏辛的意思,愕然道:“原来这么简单?”
“没错,就这么简单。
但大王说出来前,偏偏没人想到。”夏辛抬了抬粗黑的下巴道。
纪英等人还想多问些咸阳夜御府总部的事情,夏辛已经摆手道:“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