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灰飞烟灭的大金国,赵桓授予四万土地,又额外封了三王,造成的影响恐怕要更深远无数倍。
如今大宋的北方已经形成了一道完整的屏障。
从最西端的可敦城,到通辽,到会宁府,再到高丽曲州……这一条万里防线,彻底隔绝了北方蛮夷的南下之路,甚至由于曲州的存在,连倭国入寇的风险都降到了最低。
就这样,大宋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
女真在某种程度上,连契丹都不如,国破族灭,轻而易举,就像是热水泼过的雪地,连一点痕迹都懒得留下。
没有什么愿意殉国的忠臣,也没有留下什么书籍建筑……就连修史,都要从大宋这边寻找资料。
说起来也真是够悲凉的,这就是没有文明的下场,又能怪得了谁呢?
“传旨翰林院,让吕本中牵头,修一本金国通志吧!”
很显然,赵桓没有将金国视作一个朝代,最多只是个割据政权吧!
只不过给金人修史,接下来还有两本史书,一样要写……一个是辽书,一个是西夏史……这两个大宋的损友也该有个定论了。
至于耶律大石,他决定西征之后,留给他的只剩下西辽书了。
“父皇,其实有一本也该修了,只是唯恐父皇不同意。”
赵桓翻了翻眼皮,不客气道:“你小子就不用卖关子了,是本朝史册吗?"
赵谌连忙点头,“父皇英明……如今的大宋囊括塞外,天下一统,无论如何,也不是昔日那个和大辽争正统的皇宋可比啊!父皇开天辟地,功盖强悍,德过盛唐,理当修史,以区分新旧,收拾人心啊!”
赵桓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幽幽道:“这是谁的建议?不会是虞允文吧?”
赵谌咧嘴,“父皇,您不能把什么坏事都怪到虞允文的头上,他会冤枉死的,这,这次是赵汾谏言的。我猜背后可能有赵相公的授意。”
赵桓来了兴趣,“你的意思是赵鼎想要分割新旧,给前面的一百多年,盖棺定论?”
赵谌想了想,点头道:“或许吧……父皇已经封了七王,天下大局已定,文臣这边自然也要有所表示,孩儿觉得开封的吕相公,刘相公,还有赵相公,他们至少该给一个郡王,不然文臣这边会寒心的。”
赵桓认真看了看自己的儿子,这小子已经二十多了,并且还当了爹……稚嫩褪去,算计的本事不断提升。
“怎么,光是跟武臣亲近还不够?还想着卖好宰执,拉拢文臣?”
这话问得很诛心,拉拢文武,意欲何为?
难道要来个宣武门吗?
几乎下一秒,就要上演父慈子孝的大戏。
只不过赵桓不是那种皇帝,而赵谌胆子也的确打得惊人。
“孩儿既然是父皇之子,自然要学习父皇的本事。”
赵桓忍不住大笑,“学我?我当储君的时候,可是老老实实啊!”
赵谌稍微一怔,便忍不住道:“父皇,现在世面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哦?有什么议论?”赵桓好奇道。
赵谌立刻道:“回父皇的话,现在有好多文章,都在说,父皇深明大义,早年的时候,力劝太上皇节俭,还体恤民生,保护忠良,勤奋好学……堪称储君的表率。”
赵桓目瞪口呆……此必是江南大儒的手笔。
果然不必辩经,只等入关之后,一切自然有人替你安排明明白白。
“赵谌,你知道什么时候最危险吗?”
“孩儿不知。”赵谌老老实实道。
赵桓轻叹,让儿子坐下。
“金兵逼近开封,破城在即,算不得什么……就算当时夺走了开封,也能退到应天,退到江宁,或者退去南阳,总还有办法。可现在的情形不一样,我们灭亡了金国,天下太平,几乎在一夜之间,百姓就有了许多盼望……税赋要下降,民生要改善,原本还能忍受的那些规矩,也都要废掉,总之,一切都要好起来。”
赵谌怔了怔,道:“父皇,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恐怕没法一下子做到吧?”
赵桓两手一摊,“你敢把这话说出去吗?”
赵谌翻了翻眼皮,无言以对。
中原王朝的天子,自古以来都是九五至尊,口含天宪,至高无上。可也正是如此,越是权柄巨大,责任就越是沉重。
“所以说父皇想跟你讲点藏在龙椅背后的东西……这玩意叫责任!是在无上权柄之下的东西。就拿你爹来说,如果我没法改善民生,让老百姓满意。落下一句边庭流血成海水,赵皇开边意未已,也不是不可能。”
赵谌微微低下了头,陷入了思忖。
自己老爹的眼光那是不用多说的,只是他想不明白,父皇为什么会提到责任,提到民生……
“父皇,莫非有什么玄机?”
“不是玄机!”赵皇随手拿起了一本诗集,扔给了赵谌。
这是去年冬天的时候,杭州西湖灵隐寺举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