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赵桓的旨意,将近十二万的宋军,次第出发,一营接一营,向北进发,洛水尚未结冰,清冽的水流涓涓流淌,在河岸边还有晶莹的冰碴存在,映衬着东方的朝阳,发出七彩的光……
御营行进的速度不快,但却十分稳健。
更让人惊讶的是每到一处,都有民夫提前准备,等候着大军的到来。
淳朴的陕北男人挑着扁担,推着独轮车,大红的甜枣,一袋又一袋,堆积像是小山,在荆条编成的筐里,还有拳头大的炊饼,以及一些煮熟的鸡蛋。
这已经是他们能拿出来最好的款待了。
根本不许拒绝,努力塞给每一个士兵,直到看着他们收下,甚至吃到肚子里,这些宛如兵马俑复生一般的面孔,才会露出笑容。
陕西的汉子们,毫不犹豫担负起运送辎重的工作,挑着粮食军械,唱着响亮的老腔,随军前行……
军队和民夫,两条同样庞大的巨龙,向北涌去,这一幕看在吕颐浩的眼睛里,这位龙图阁大学士惊呆了。
他再看赵桓的目光,甚至有点像科举考试前,去孔庙瞻仰夫子象的感觉了,这位官家把握人心的能力,还真是恐怖啊!
赵桓说他没有退路,并不是夸张,而是在陈述事实。
他的将领在拼命,他的子民在浴血奋战,他已经喊了快一年的全力抗金……都到了这个关头,身为官家的他,还在后方按兵不动。
即便最后胜利,也会极大影响士气,甚至让人们怀疑,官家到底是不是真心抗金……
单纯从抗金这个角度来看,只要胜利了,也就可以了,根本没有必要冒险。但是赵桓却很清楚,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根本不能用单纯的军事角度考虑。
他太需要民众的支持,尤其是最底层的百姓。
甚至夸张点说,把战败和失去民心放在一起,赵桓都会犹豫的。
其实往回看就知道了,在几个月的备战过程中,赵桓主要的精神都放在陕西,一面和西夏结盟,一面却是在落实耕者有其田,整顿西北,招募新兵,清理弊政,平反冤案,降低地租……
这些事情和三皇结盟比起来,显得不值一提,而且赵桓也只是开了个头儿,不敢说弄得多完美。
但是在机缘巧合之下,金人突袭,稍微有点起色的生活面临着巨大威胁,就在一切都要破碎的时候,天子带兵北上,拯救大家伙的命!
奇妙的时机,奇妙的局势,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
在这片古老的黄土高原上,大宋的军队和百姓,居然达到了暂时的鱼水情深。
如果宋军的纪律更好一些,战场大胜,并且能把改革落实下去,让百姓得到实惠,从此之后,这些朴实的老秦人,就是赵桓最大的助力,他们甚至能给你扛出一个秦汉帝国来!
赵桓哪里能跟大潮对着干……
“现在就是不知道粘罕会怎么判断了,他要是放弃延安,继续抄我们的后路,那可就糟糕了。”吕颐浩自言自语道。
而过来向赵桓汇报军情的李孝忠听在耳朵里,突然笑了,“吕学士,如果粘罕退了,岂不是说官家不战而屈人之兵?你这一支大笔,还不会做文章了?”
吕颐浩愣了半晌,突然用力一拍脑门,真是糊涂了!
赵官家冒险北上,不就是像收割民心吗!
只要金人不傻,就不会拱手送给赵桓胜利……看起来这一战是在所难免了。
打吧!
狠狠打一场!
打出大宋朝的威风,打烂金人的脑壳,打出一个太平盛世!
吕颐浩疯狂酝酿,甚至在构思在胜利之后,该怎么宣扬这一次的功绩了。
只是事与愿违,随着御营过了坊州,刘晏率领的三千骑兵,距离延安只有五十里的时候,金兵居然退了!
没错,大金的第一猛将,完颜娄室,率领两个万户,向东北方向退去,退到了绥德军,他们并没有退出陕西,这一仗多半还有的打。
只不过大家谁也说不好,万一粘罕真是个饭桶,看不出陕西的局势,真的退兵了,那可就真的便宜赵桓了。
……
“副元帅,为什么没有按商量妥当的,以五个万户,进军关中?”
娄室竟然以近乎质问的语气,跟粘罕说话。
令人讶异的是,粘罕居然不恼,而是苦笑道:“斡里衍(女真名),不是我不想派兵,奈何三太子不许啊!”
三太子!
完颜宗辅(女真名讹里朵)并不如他二哥完颜宗望那么耀眼,但是这家伙颇有谋略,基本上是宗望主外,他负责内部协调,属于东路军的二号人物,尤其是在完颜阇母死后,整个东路军彻底落到了几位太子手里。
阿骨打成年的儿子有四位,长子宗干负责内政,大约相当于金国的宰相,不过和他一样负责内政的还有他的五叔完颜斜也。
大约可以把宗干视作次相,或者是少宰。
其实前面大宋国内,把粘罕当成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