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言重了,今夜是小女子冒昧了,掌柜的宅心仁厚,您的恩情,小女子记下了!”
掌柜的意思很明了,便是不想掺和进来。
无非就是让他带着人离开。
她当然不会给回春堂带来麻烦,只不过这会儿她还走不了。
“姑娘是个聪明人。不过恩情在下当不起,上回姑娘仗义相助,在下还没来得及答谢,这回便作抵消也罢。”
“待他能走之时,便请姑娘将他带走,切莫声张。”
迟玉卿自是感激再三。
掌柜的走之前,还特意让那小童听从她的吩咐,让他帮着照顾一下季无渊。
离开回春堂后,掌柜的却也没有急着回去,而是趁着夜色,去了另一个地方。
和掌柜的并没有说多少话,她才离开一会儿,季无渊却已经在发热了。
她想喊双儿,但她方才进来时,那丫头倚在门外睡得正熟,她倒是不忍心了。
她更不好去打搅人家小童休息,便自己去打来了水,轻柔的给他擦拭着脸上渗出的细汗。
迟玉卿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副模样,他的嘴里喃喃细语,却一个字也听不清。
她想听他说的是什么,便附身凑近了他。
这回声音倒是大了一些,但还是听不清他到底在念什么。
他的发音有些怪,迟玉卿只是觉得有些熟悉,好像是在哪儿听过的。
仔细回想想了一下,她终于才想了起来。
他这个口音,倒像是新安的口音。
靠近岐山一带,最大的便是平川,可往西边还有个新安。
以前那里并不是永绥的国土,是大夏管辖的地方,也不叫新安。
只是后来被永绥打了下来,改名叫了新安。
新安大夏人居多,所以哪里的百姓也多是说大夏口音的。
季家被流放,季无渊大抵便是在那里长大的,说这种话也不奇怪。
只是他到底说的是什么,她却不知道。
兴许他喊的是娘亲,迟玉卿这样想着。
许是说累了,他好歹是消停了下来,他是不说话了,但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边,闹得她心痒痒。
她这才意识到,她此时的举动与他有多亲密。
她正打算起身,他的手却碰到了她支撑着身子的手。
他下意识的就要抓住她的手,她反应不急,被他带入了怀中。
她的力道虽然不重,可他还是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迟玉卿怕他的伤口再开裂,赶紧爬了起来。
她还以为他醒了,但他仍旧睡得安稳。
也一直没有放开她的那只左手。
迟玉卿哭笑不得,还好是虚惊一场。
他拉着她的手不放,她哪里也去不了,便一直坐在床边守着他。
夏日的也很短,但今夜似乎很长。
……
季无渊做了一个梦,一个莫名其妙的梦。
梦里,他完成了自己的责任,也得到了他想得到的。
但他好像并不高兴,总觉得心里好像空落落的,就好像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一样。
他在茫茫大雪中走了很远,回首只有他一人,他真的很害怕那种孤寂之感。
越走越深,大雪覆盖了他来时的路,他再也回不去了。
就在他孤立无援之时,突然有一个身影在远处同他招手。
他向着那个方向走去,他正想想看清那人是谁,梦便醒了。
季无渊睁开眼睛,便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她撑着手,闭着眼在打着瞌睡。
眼底还有一层薄薄的青色,与平日里的她不一样,这时的她很安静。
感觉到手中握着东西,他费劲将脑袋微微抬起了一些,便看到她那柔若无骨的小手,被自己紧紧的抓着。
他的脑子在说放开,可心却是没有动作。
她的睡意很浅,察觉到他动了以后,她便睁开了眼睛。
季无渊却是比她反应要快一些,闭着眼睛,装作熟睡模样。
外边还未有鸡鸣声,迟玉卿见他睡得安稳,也跟着打了个哈欠。
他似乎是做噩梦了,闹得她也不安生,只好在一边柔声唤他的小字。
像是哄小孩子一般哄着他,这才将他哄好。
还未天亮,迟玉卿又给他掖好了被角,才将头枕在一边,爬在床边休息了。
确认她已经睡着以后,季无渊才又睁开了眼睛。
她的脸近在咫尺,他甚至能数得清她有多少根睫毛。
她这回是真的睡着了,闭着眼也是一脸的疲惫。
季无渊握了握她的小手,嘴边不自觉便染上了浅浅笑意。
这种感觉和梦中截然相反。
“你又救了我一次,我到底该如何报答你?”
看着她安静的睡颜,他不禁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