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十六年春,大夏集结三十万大军进犯永绥边境。
时隔多年,两国再次在岐山交战。
然而永绥驻守平川的兵力远远不及大夏十分之一。
进攻无门,只得防守。
永绥将士被迫退回岐山防线之内,好在当年季家人修筑的防御城墙还在,虽然没有还手之力,但守上几日等待增援还是足矣。
察觉到大夏异动时,迟延章便当机立断调动四方兵力,此时他们正在赶来的路上。
“丫头,你来帮忙上药!”胡神医按着疼得呲牙咧嘴的士兵,看向正在找药的迟玉卿。
“哎!”
两军交战,伤亡不计其数,也在所难免,胡神医多年受其恩惠,自然不会置之度外。
他本是打算自己一人前去的,可迟玉卿非要跟着一起,他也没个帮手,想着她这些日子也学了不少本事,便答应了。
原本迟延章是打算将迟玉卿和陈傥送回的,但迟玉卿据理力争,他也只好松了口。
她说:“国难当前,任何人都有责任为永绥出一份力,女儿也一样!”
或许是她眼中的坚定打动了他,他没理由再拒绝。
送来的伤兵每天都会增加,好在胡神医经验老道,不至于手忙脚乱。
直到永绥大军陆续赶到,战局才有了转机。
又是好几日过去,才终于慢慢消停了下来。
大夏兵力强盛,又是有备而来,就算永绥增援都赶到,也是不敌。
可不知为何,眼看着大夏便要攻下边防城墙,他们却在此时突然停下了攻势。
至于个中原因,实在让人琢磨不透。
不过,他们有了喘气的机会也好,这些日子下来,不止将营中储备的伤药用完了,就连她和胡神医上山采的药也都消耗一空了。
眼下这种情形再去山上采药是不可能的了,便只能等着朝廷援助。
为了照顾受伤的士兵,她已经好几天都没睡过觉了。
她本就还是半大的孩子,经过这几日的磋磨,让她看着更加瘦弱了。
其中有多辛苦自不必说,但她愣是一声不坑,跟着胡神医忙前忙后。
胡神医经过这几日的忙碌,他对迟玉卿这个小姑娘也是更加认可了。
“秀娘差人送来的饼子,吃点垫垫肚子。你也坐下休息休息,省得把自己给累垮了。”胡神医揉了揉腰,而后摸出一张饼来给她,自己也抓了一个不顾形象的啃了起来。
他们这几日便没好好吃过东西,有时一张饼子都吃不完,便要先紧着伤兵。
战事有缓,营中有军医照看,一老一小难得得了空,也不讲究什么,她接过饼子学着胡神医那样席地而坐,大口啃了起来。
来这里这么久了,她早就不娇气了,只是身上那股子出尘脱俗的气质没有丢弃。
迟玉卿一面吃着东西,一边望着那些躺着不能动的士兵,心中无比复杂。
这些天下来,她好像并没有感觉到累,比起前世眼睁睁看着什么也不能做的无力,她宁愿受这份累。
她也从不后悔来这里,事实证明,她也没有来错。
胡神医见她看得认真,忍不住道:“至少,他们还有救。你可知,第一批上战场的将士无一生还……”
这是个惨痛的事实,胡神医虽然见的多了,却还是忍不住痛心。
这个事实过于沉重,迟玉卿低着头,眼中起了水雾。
英魂无处埋骨,这绵延千里的青山便是他们的故乡。
半晌,迟玉卿才抬起头看向他,道:
“胡爷爷,我想拜您为师,可以吗?”
迟玉卿很诚恳,她并非临时起意,她一开始去碾药时,便想着拜他为师。
当然,一开始私心多一些。
胡神医却没有多意外,他笑着问她:“说说看,你为何想要拜我为师?”
迟玉卿认真答复他:“因为我想像胡爷爷那样,用医术救人!”
若她医术过关,便可以救更多的人了,这是她现在所想。
胡神医似乎是不满意她的答复,轻轻摇了摇头。
“你再好好想想,你要救的究竟是什么。”
说罢,他又说道:
“我可以教你医理,但我做不成你的师父。”
迟玉卿不解,昂着小脸问他:“为什么?”
他答应说要教自己医理,必然不是嘴上说说。
可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不愿意做自己的师父。
胡神医并未立刻回答,而是抬头望着远处的青山,缓缓道:“师父这两个字责任太大了。”
迟玉卿能从他的语气中猜测到这其中一定有一段往事,可他不愿说出,她自然也不会追问。
虽说他不愿以师徒相称,可她自己明白,胡神医传授她医理,他便永远是她的师父。
虽然不知道他以前究竟经历了什么,但待他百年过后,她定会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