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意坐在小亭内,看着纪千千指使得汉帮弟子等人团团转,为她主婢的厢房各自忙碌,而小诗忽又扯着瞧热闹的任青缇指点说话,直感好笑。
对于任意而言,荒城内那些胡人,他已不打算赶尽杀绝。
与苻坚那一战,对于胡族之恨,他已差不多消尽了,既然心已平,气已消,那何必深究下去。
若真要追究至此,那他非得灭世不可。
然,北地胡汉已是相融,纵然他要灭世杀胡,那北地汉人又该如何?
若非身处这乱世,若非他知这乱世胡汉之恨,他也不会涉及这天下之势,更不会插手在这天下大势之中。
任意自来行走的是江湖路,杀的也是江湖之人。
“君上难道只想坐这荒城之主么?”
一把低沉,且充满磁性的婉转女声,缓缓传来……
亭内石桌上,摆了两副酒具,除了一个大酒壶外,尚有精致的小食和糕点。
而在他身边,还坐着一个白玉佳人!
她穿的是碧绿色的绛纱拾裙,外加披帛,缠于双臂,大袖翩翩,益显其婀娜之姿。领、袖俱镶织锦沿边,在袖边又缀有一块颜色不同的贴袖,腰间以帛带系扎,衣裙间再加素白的围裳。
她有着一张毫无瑕疵的脸庞。
面罥烟眉,俊眼秀眉,腮凝新蕊,鼻腻鹅脂,身量苗条,体态丰韵,肖肩细腰……她不像纪千千般令人一眼便惊为天人,却是愈看愈有味道,愈看愈是美艳。
她名李淑庄,正是补天阁的阁主。
任意道:“淑庄觉得不妥?”
李淑庄唇角现出笑意,目光更是充满妖媚,大胆的看着前人,道:“淑庄岂敢!只是奴一直不明白,以君上之能,明明可一举而定天下,继而成为这天下共主,但又为何却只愿做这区区荒城的主人?”
任意笑了笑道:“小事,大事,恶事,惊天之事,不正经地事我都做过。自然,大人,小人,恶人,豪侠,我也杀过不少,而今我却想做件正经事,一间正经的善事!”
李淑庄美目一闪,看了眼远处的纪千千,接着道:“君上是为了千千姑娘?”
任意摇头道:“也不尽然。”
李淑庄幽幽一叹道:“无论如何,能得君上青睐,千千姑娘着实令奴家羡煞。可既是如此,君上又为何不成就天下共主,这岂不更是造福天下世人?”
任意笑道:“人总是自私的,我虽愿意做件善事,却不愿为难自己,成为什么天下共主。”
李淑庄柔声道:“为难?难道无上权能,君上也一点都不心动?”
任意淡淡道:“帝皇有的,我也可以有,帝皇做不得的,我却能做到。无上权能与我而言又算的了什么?”
李淑庄微微一愣,想到晋室因他而亡,晋帝因他而死,接着便自嘲般的一笑,再也无言劝解。
任意忽然问道:“你们圣君可扼令你们不得再行复兴魔门之事?”
李淑庄道:“圣君的确下令我两派六道弟子,全部返回各自宗门,圣门如今已隔世。”
任意额首道:“我意将荒城交由你魔门打理,你可回去告知慕清流。”
李淑庄吃惊道:“交由我圣门?”
任意淡淡道:“建康一役,城中高门世家几乎被我一扫而空,所得文献,古典不谈,便是财富也是无数。”
李淑庄连忙道:“所有宝物,淑庄皆为君上好好看管着,不仅圣君下有死令,不许各个宗门起贪念,淑庄亦会誓死守护。”
任意笑着摇了摇头,缓缓道:“荒城位于淮水和泗水之间,分开南北两地,无论是南伐还是北战,势必先经荒城。若是从前的边荒集,非战事时尚能成为南北贸易之所,但一经战事,必会成为一片废墟。”
李淑庄接话道:“可如今有君上在,荒城已不是从前的边荒集,不出十载,荒城定会成为天下第一城都。”
任意含笑道:“不仅如此,荒城所积财富,也将难以想象。”
想到这位先前说要将荒城交于她圣门的话,李淑庄再难以控制内心的激动。
过得半晌,李淑庄逐而冷静,又开口问道:“可倘若君上把荒城交于我圣门地话,我圣门又如何守卫荒城?”
任意淡淡道:“南方已平,妙韵也该从谢玄那收回来了,往后纵然我已离开,荒城也有燕云十八骑守卫。”
李淑庄脸若潮红,显尽风情。
“君上愿把妙韵刀也交予我圣门?”
任意瞥了她一眼,笑道:“即便你们有我弯刀在,也不能随意号令十八骑为你们办事,十八骑亦不会参与天下纷争,这是我亲自下的令。”
听到他如此说来,李淑庄也打消了这个念头,不敢再想。
看见纪千千朝着走来,李淑庄已然起身道:“君上所言,奴家谨记!如此,淑庄就先回宗门向圣君复命。”
任意点点头后,李淑庄飘然而去。
一阵香风迎来。
“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