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弦月挂在遥远的天际,月渐西沉,看起来却更加明亮了。
这里有人,这里却没有人声。
晚风在吹,吹得树叶簌簌的响,使得这寂静的夜更添几分萧索之意;夜月高崖,总带着几分凄凉的静寂,绝不是红尘中人能想得到的。
而站在高崖上的人,就仿佛不是红尘中人。
无垢白衣,银发如雪……
任意睡的很好,这十年来他都睡的很好,不过今日似乎有些特别一些,此时的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柔和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使他这张脸看起来也似乎有了些许变化,他双目正眺望着远方,远方有星火。
边荒初战,燕云十八骑一战举世而惊,引得天下瞩目!
谁都未能想到,原来在这世间竟有如此可怕的部队,也因燕云十八骑震惊世人,任意亦然受到各方势力瞩目起来。
边荒集虽吸引了天下人的目光,但天下人都不知任意在想什么,他的目标是什么。
微风轻拂,宁静的夜,忽然间被人打破了……
一个人慢慢的自黑暗中走了出来,一张俊异的脸,一双明亮的眼睛,步履很缓慢。
无论任何人,在任何时候瞧见这人,都会被吸引住目光,他衣着修饰整洁,他风度翩翩,他迫有南晋风流名士之姿。
来人就像是一株临风的玉树,神采照人,一尘不染。
慕清流来到任意身边,似有感叹般道:“这就是天君?这就是天君要做的事?”
任意淡淡道:“我到没想到你会来。”
慕清流欣然道:“自你离开建康起,淑庄便时刻关注着你的行踪,而我直至昨日方知,暗中一直在任兄身边的人,原来是一支如此可怕的部队。”
任意笑了笑道:“妙赞了!”
慕清流摇头道:“迅疾如风,侵掠如火,过境之处,寸草不生;强弓弯刀,寒衣银枪,以寡击众,举世而惊。‘燕云十八骑’以十八人败之五万卒,此等骇人听闻的战绩,就算我再如何称赞也一点不为过。”
任意道:“你特意来找我,就为了说这些?”
慕清流道:“我朋友不多,任兄算一个,对这样的朋友,慕清流很珍惜。面对苻坚百万之师,任兄仍自信此战能胜?”
任意吐字道:“能!”
慕清流转头看向任意……
半晌,他长叹道:“你实在是个骄傲的人。”
任意平静地道:“那你也该明白,一个骄傲的人,绝不会做出一件令他失颜之事。”
慕清流怔了怔,继而哈哈大笑道:“好,我就看看‘天君’任意如何得胜这场惊世之战。”
蟾光消散了,大地褪去白纱,在黎明之前还有短暂的黑暗,而远处隐隐有战鼓声传来。
慕清流道:“苻坚动了,百万之师动了。”
任意淡淡道:“他也离死不远了,百万之师,一朝溃败。”
“咚!咚!咚!“
战鼓声一下一下的敲响,紧接着是缓慢而有力号角声……
于天明前,寿阳,郧城,洛涧同时发兵,苻坚大军倾巢而出,总兵力共计骑军二十八万,步卒六十万,号‘百万之师’!
十万步卒为前锋,五十万步卒为中军,而二十八万骑军分成两翼,徐徐推进。
北府也已准备,北府总兵七万五千余人,八千人为轻骑,余下步卒延淝水河岸展开,列长蛇阵横布岸原。
候命于八公山的北府前锋军驰下了八公山,队形肃整,临滩列阵。
时间在消失,东方终于吐出一缕微光,大地的黑暗要消散了,高崖之山,任意与慕清流已见着氐秦大军向边荒驶来。
百万大军何其壮阔,其行军扬起尘埃,就已形成一阵徐徐而来的风暴。
树叶飘落,大地震摇,遥望远方的军势,慕清流喃喃道:“真的能胜?”
任意没有再回答,他目注边荒平野……
寒衣弯刀,脸带面罩,身负强弓,银甲银枪,十八骑一字排开,已成待战之势,可他们面对的却是足以横扫天下的百万大军。
孤城绝塞的边荒外,比之苻坚大军,十八骑显得是如此微末,如此渺小,如此的不值一提。
苻坚中军停下了,但前锋十万步卒仍在缓缓推进,仿佛就要这样碾碎他们前方的燕云十八骑。
十八骑动了,一动便是冲锋,犹如十八枝离弦之箭般疾掠,他们的冲势极悍,悍而无畏,无畏无惧,仿佛视那十万步卒如无物。
就在十八骑迅速接近的同时,慕清流已瞥见前锋兵阵中箭手引弓,劲箭霎时如黑河一般涌来。
十八杠银枪齐出,幻化成千道匹练,于虚空中蜿蜒游动,好似鱼行于水,龙出于海,划出一道道秒若天成,且凝而不散的匹练银华。
寒光耀目,箭雨霎时一滞,黑雨无力飞驰,急下骤落。
银华旦一擎出,便肃清朗宇,十八骑去势不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