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贵平揣着满腹心事请来了大夫。
大夫仔细检查过施宝根的伤势后面色凝重地摇摇头,“他脸上、身上的伤口都是些皮外伤,并不要紧,真正严重的是左腿的伤势,稍微处理不好就有可能引发感染高热,严重的话还会有性命之忧。”
王氏听到“性命之忧”四个字,魂都要吓跑了,扯着大夫的胳膊哭嚎起来,“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家老二,他还年轻,以后日子长着呢!我给您磕头了!”
说着就要跪下来磕头,大夫摇着头将她扶了起来,“不是我不愿意救,而是这么严重的伤我也救不好啊,你们要是真想救他的话就把人送到镇上的医馆吧,那边的大夫医术高明些。”
“不过我要提醒你们一点,他这伤就算治好恐怕以后也只能躺在床上了。而且我发现他的脑袋好像也出了点问题,疯病可不好治啊。”
施贵平听着大夫的话思绪飞转,镇上的医馆特别黑心,一旦进去没有三五两银子压根出不来,这就意味着家里那点银子压根不够用。他家这情况,基本借不到银子,所以就只剩卖田一条路可走了。
卖了田,他的日子就彻底过不下去了。
而且就算他砸锅卖铁帮施宝根只好伤病又有什么用?
一个精神不正常的残废,难道他还要一直养着不成?
所以最好就是不治了,倘若他这二儿子命硬能扛过去,那他就留他一碗饭,慢慢养着。要是扛不过去,他也能说一句问心无愧,为了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他已经受了太多苦!
王氏的反应和他完全不同。
此时王氏心里只惦记着儿子,听了大夫的提议后扭头就往外跑,“那我现在就去借牛车送老二到镇上去。”
施贵平手疾眼快地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
“你拉我干什么?难道你不想救老二吗?”
王氏瞧见施贵平那阴沉的脸色,心瞬间跌入谷底,她和施贵平过了大半辈子,能不了解施贵平这个人吗?
有些人表面上装得清高又正义,实际上早就把自私自利四个字刻进了骨子里。
当初就是抓住了这一点,她才敢肆无忌惮地压榨三房的人,才敢把施静宜卖到赵家去。
而现在,施贵平肯定是舍不得家里最后那笔银子,想让老二自生自灭。
说句实话,她也舍不得银子,可是一看到躺在床上神志不清的施宝根,她的心就跟针扎似的疼。
那可是她宠了三十多年的宝贝,怎能舍得让他活活在床上疼死呢?
王氏越想心里越难受,“你别拦我,我要去镇上请大夫,你不愿意救他,我要救!”
“你闭嘴!”施贵平气急了,一巴掌甩到了王氏脸上,打得她直接懵在了原地。
“你敢打我?老娘今天和你拼了!”
王氏哪是个肯吃亏的人,扑腾着胳膊扑向施贵平,两人顿时厮打在一起。
大夫一看这情形,摇着头走了。
自家人都不操心,他一个外人跟着瞎掺和什么?
王氏和施贵平打了一架后,两人都没落到好处。一个脸肿得老高,头发掉了两撮;一个满脸血道子,门牙掉了一颗。
施贵平瘫坐在地上,死死抓住王氏的胳膊不松手,嘴里劝道:“你也别怪我狠心,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我也不舍得这样做啊。”
王氏低着头呜呜地哭,就是不搭理他。
施贵平松了手,放缓语气继续道:“你自己想想,要是把家里的银子都拿出去给他看病了,咱们吃什么?老二家的那两个孩子吃什么?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孩子们想想啊。”
施贵平这一字一句全都砸到了王氏的心坎里,她是舍不得施宝根,但也舍不得那两个看着长大的孙子啊,而且她自己的身体骨还硬朗着,难不成就要这样活活饿死吗?
“宝根啊,娘该拿你怎么办?”
施贵平见状知道自己的游说起了效果,赶紧趁热打铁道:“我也没说就这样不管宝根了,待会你去咱们村里的大夫那拿点药,帮他把伤口包扎一下,咱们尽人事听天命。要是宝根命不该绝,说不定还能活下来呢?”
这句话给了王氏信心,对啊,宝根现在还活着呢!她怎么能放弃呢?
王氏撑着胳膊站了起来,擦擦眼底的泪痕道:“当家的,你留下来照看一下宝根,我出去拿点止血的草药。”
施贵平点点头,捡起散落在一旁的拐杖慢悠悠地站起来,“去吧,家里有我你放心。”
床上,施宝根被绳索牢牢地捆着,嘴巴也被人用枕巾嘴塞得严严实实。所以此时他压根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拼命扭动着身体,将破旧的床板晃得吱呀作响。
施贵平指着那刺耳的声音,扭头颤颤巍巍地走到床前,取走了塞在施宝根嘴里的枕巾。
施宝根立刻发出一阵怪叫:“别咬我!别咬我!好疼啊!娘,你快来救我!”
一串脏污的涎水从他的嘴角溢出,被屋里的油灯照得格外显眼。
施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