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维护统治阶级的统治工具,准备好了吗?
这不是在吓唬他们,而是大顺这群人作为“过来人”,作为一个世界上最早经历过土地私有、土地买卖的国家的人的经验之谈。
北美没什么特殊的。
在牛耕、垄作、亩产百十斤的生产力水平下,一旦割断了西进拓荒的路,会变成什么样、会产生什么样的矛盾,此时真的没有人比大顺这群人更清楚。
如果想走佃耕制,维系稳定,那就去大顺那边,找地主学习学习,深刻理解一下什么叫重农抑商、抑兼并、保小农。
如果想要往前走,走商业、工业化、走制造业、或者走种植园农业,那就好好琢磨琢磨该怎么办。
有别的路吗?
没有别的路,因为杰斐逊的那条路,其物质基础是西部的土地、是214万平方公里的路易斯安纳购地、是反英战争没收了大量亲英派地主的土地作为国有土地。
连国有土地都没有,怎么制造大量的自耕农?怎么可能会有乡村村社熟人社会?
而要走汉密尔顿那条路,就得清楚,汉密尔顿的那条路的基础,是“人性本恶”,所以要“以恶制恶”,实际上靠的就是法、术、势。
不要觉得法、术、势是什么落后的东西,汉密尔顿能在纽堡事变中,果断抓住机会试图煽动士兵拥立华盛顿、刺刀镇压各州议员,这就证明他已经摸到了法术势的皮毛了。
汉密尔顿那一套,要什么?
要大一统、要去掉州权、要有一个强硬的中央集权机构。
要坚信,老百姓脑子都不太好使,需得上层教化、牧民。
要建立一个跨越州界的全国统一市场。
要建立强大的暴力机关,面对抗税、逃税、退伍兵起义、农民起义,要重拳出击。比如面对谢司起义,汉密尔顿的态度就很明确:敢起义的农民,已经不是一般的农民了,不能宽恕,必须要出重拳。
这不是说欧美人念的经和中国这边念得经不同,就会不一样。
世界是物质的。
世界运行的规律在这摆着,当大顺和法国都卡在北美不走的时候,那种“耕者有其田、劳动者都有自己一小份生产资料、乡约村社熟人选长者三老、百亩之田五口之家”的梦想,是不可能实现的,也是必然被摧毁的。
在大顺的“帮助”下,“谢司起义”很快就会爆发。
而对这种起义,即便现在还未发生,大顺这边也可以轻而易举地想到这场起义的诉求:均田、分地、烧地契。反对贷款收地的兼并行为。
就像是听起来仿佛“洋气”的海马基特,和听起来土气的菜市口,其实一个吊味。
谢司起义是因愤怒于鉴于无法履行债务义务和税务义务,而被法官判决失去土地和其他财产和土地兼并,听起来仿佛一个高端文明、一个低端政治。
一个高端,又是债务、又是义务、又是法官、又是判决、又是失去财产……
另一个土了吧唧,就是土地兼并,四个字政治味似乎太浓。
但,其实压根就是一个吊味。
因为,鉴于无法履行债务义务和税务义务,而被法官判决失去土地和其他财产,就是土地兼并啊。
否则,土地兼并是什么?
欧洲没有土地兼并,因为贵族庄园农奴条田份田永佃制,兼个锤子?
大顺这群人来到北美,看了一眼,土地私有加土地买卖,就知道,必要因着土地兼并出大事,必要出农民起义。
尤其是北美东海岸还缺银、金、铜,而参与世界贸易又必须要用白银,老百姓用纸币和铜子、征税和还债收白银。
这真的是连脑子都不用过,就知道会发生什么。
此时的世界,没有人比大顺更懂农民起义,更懂土地兼并,更懂私有制和土地买卖、更懂流通货币和税收货币有别的矛盾。
因为大顺这群人,也经历过、或者在史书上读过一样的故事。
所以,大顺的贸易大使和这群北美的“精英阶层”们,聊得非常愉快,即便他是对面眼中的“异教徒”,即便他压根不懂什么叫英语语境里的“自由”。
但,他讲的这些东西,这些以史为鉴的东西,这些以土地所有权和买卖地契为基础的以史为鉴,配合上大顺的商船总动员运来的货物,都让他的话,极大的增加了可信度。
简之,你们北美这群人,想要当统治阶级,要自立议会,但你们还远没做好准备。
大顺,作为似乎最大皇冠总保守、实则从先秦开始就是全世界最激进的国家,需要给这些人,传授点先进经验。
这和北美的劳动人民无关,因为没有人是救世主,得靠他们自己争取。
大顺只是帮着加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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