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进困龙渊的前一夜她就想好了,成功的话一切都好,不成功的话,她多半就要死在困龙渊了。
要么成,要么死。
那么她害怕吗?
她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但其实,第一次要去封印恶蛟时,她是害怕的。
她害怕到晚上睡不着觉。
然后她起身,去找了牧允之,想和自己的未婚夫诉说一下自己心中的恐惧。
那时在她心里,这个挂着她未婚夫名头的人是父亲死后她唯一可以彼此依靠的人。
她怕,但并没有想过临阵脱逃,她只是想找人说说而已。
她到牧允之的书房时,邬妍正好从书房里出来。
眼睛红红的。
她冲她行了一礼,一言不发的走了。
年朝夕愣了片刻才推门进去,就见牧允之捏着自己眉心,很疲惫的样子。
见她来,他道:“阿妍想伯父了,她这几天一直在哭,都没有停下来过,我都哄不好,兮兮,等你从困龙渊出来后,和她说说话吧,你们毕竟是姐妹。”
年朝夕当时看了他片刻,平静问道:“那我就不难过吗?”
“我父亲走了,和她又有什么关系,都没人哄我,我为什么哄她?”
然后他们又大吵了一架,年朝夕自然也没说自己有多害怕。
和一个本就觉得她不该害怕的人诉说自己的恐惧,除了徒增笑柄,又有什么用呢?
所以年朝夕对自己第一次封印恶蛟的记忆格外清晰。
踏入困龙渊时那雷鸣般的呼吸声、恶蛟试图挣脱束缚时的地动山摇、和那庞大身躯相比的自己的渺小,还有压迫着心脏的、来自死亡的恐惧。
她至今不敢忘。
“兮兮,你第一次封印恶蛟时多大年纪?”雁危行突然问。
年朝夕愣了愣才回过神来,然后说:“六十几岁吧,怎么了?”
雁危行看了她片刻,突然伸手把她抱进了怀里。
这么动手动脚,若是往常,年朝夕肯定生气。
但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他好像很难过。
于是她问:“怎么了?”
雁危行的声音低低地响在她的耳边:“抱歉,我当时不在你身边。”
年朝夕正想说这有什么好道歉的,这又不是你的错,就突然听见他说:“你当时,一定很害怕吧。”
年朝夕整个人愣住。
她有心想说自己怎么可能害怕,她可是小战神啊!
但这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甚至突然从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委屈。
那迟来了许多年的,终于能有人倾诉的委屈。
我为什么不能害怕呢?
你们凭什么都要求我不害怕呢?
她沉默了半晌,突然低声道:“我第一次封印恶蛟时,那恶蛟嘲笑我弱小,还差点儿伤了我。”
她口中的“差点儿伤了我”,是恶蛟险些冲破封印,而她险些身死。
雁危行抱着她的手一紧,声音沉稳有力,一直传入她心里。
他说:“所以,它现在死了,从今以后没有任何人能伤到你。”
年朝夕想了想,又说:“我其实是害怕的,但后来就不怕了。”
雁危行低低道:“兮兮真棒!”
年朝夕听得有点儿心满意足。
没人觉得她应该害怕恶蛟,自然也没人会因为她不怕恶蛟了而夸赞她。
这些都是她应该做的。
如今有人夸她了。
年朝夕在雁危行怀里趴了一会儿,这才离开。
她觉得已经够了,时隔多年能有人问她害怕不害怕,已经差不多了。
然而她起身时,雁危行却突然说:“以后,你要是害怕什么,要和我说。”
年朝夕:“嗯?”
他伸手摸了摸年朝夕的头发,缓缓道:“我并不能时时刻刻都待在你身边,有时候脑子笨,也看不出你喜欢什么害怕什么,你要记得和我说,说你害怕什么东西,喜欢什么东西。”
年朝夕张了张嘴,忍不住问:“说了又怎么样?”
这世上很多东西都不是害怕就可以避免的,也不是喜欢就可以得到的,就像当年,哪怕她再害怕,她还是要去封印恶蛟。
然而雁危